一黑一紅的眼眸誰也不讓誰的瞪視對方,呼吸沉重的糾結在一起,似乎連這種看不到的地盤也要爭奪。就算輸了其實也不會因此缺氧,但誰也不願意輸。

  這種狀況不管是用曖昧的角度看或是用一般的角度看,都顯得很幼稚。但通常當事人會忽略自己的幼稚,拼死也要爭一口氣。

  就算是有著黑手黨背景的大學講師,跟從小一帆風順菁英到大的當紅律師。

  推開門,金髮琥珀眼瞳的少年就呀然地呆住,看著沙發上沒有角力卻龍爭虎鬥個不休的兩人。

  硬要說,姿勢是很曖昧的,倒在沙發上的黑髮東方男人,細框眼鏡歪斜,健康的肌膚上泛著嫣紅,額頭上的汗水帶著些微情色的魅惑感滑下。打著石膏的手臂大鬍子男人緊扣,微蹙的眉心看得出來很痛。

  兩個大男人的腿互相交錯,沒有接觸卻維持在微妙的距離。

  但是很好笑......少年愣了很多秒之後,默默走進門內帶上門。

  「費奇,下課了?」身為壓人的人,騰蛇比帥昭民有更多的餘裕,紅棕色的眼眸稍微飄向遲疑著要不要靠近的少年。

  「放手!」發現第三者,帥昭民泛紅的臉更加紅的狼狽,修長的身軀用力掙扎了下,又被狠很扯著傷口壓倒。

  肋骨的裂傷在這一進一退間,痛得幾乎要斷了,劇烈的悶咳壓抑不住地溢出唇角。

  「是的主人。」少年看看痛得表情扭曲,不停冒冷汗的帥昭民,又看看顯然非常享受帶著惡意的騰蛇,淡淡的瞇了下琥珀色的眼眸。

  「他媽的!放手!」等不及止住咳嗽,帥昭民爆怒的吼叫。騰蛇這次連他的腿都壓制住了!學習力不需要這麼好!

  「主人,您受傷了!」

  他傷得更重!帥昭民全身的神經都抽起來,好不容易抽空瞪了眼少年,下一秒就被少年視若無睹地將打著石膏的手當髒東西狠狠抽掉。

  騰蛇很配合的鬆手,所以帥昭民被自己左手上的石膏攻擊,一口氣梗在胸口連咳都咳不出來,痛到極限後意識反而清楚的像被水洗過,讓疼痛尖銳的跟削薄的冰塊一樣。

  「主人......」甜軟的聲音帶著淡淡的鼻音,可憐得讓人疼惜。

  就算是帥昭民這時候也啞巴吃黃蓮。他對於弱者是很有同情心也很樂意愛護的,而剛剛雖然只是一眼,他還是認出來少年的身形......應該就是騰蛇‧布列尼的底下人吧!的確,剛剛男人也提到了「費奇」這個名字。

  「我很好。」男人輕鬆的聳肩,人還是堅定不移地壓在帥昭民身上,且因為姿勢的關係,幾乎是直接坐在他下腹上。

  「是誰打傷您?太過分了!太過分了!」從帥昭民的角度可以看到少年眼眶含淚,小小的牙齒用力咬著嘴唇,輕撫著男人傷口的手也微微顫抖。

  「誰呢?」男人挑起眉,戲謔地紅棕眼眸定著帥昭民冒冷汗由紅轉蒼白的臉。「很痛?」

  「托福。」回以扭曲的微笑,他試著要用空著的手推開男人,但那惡劣的傢伙卻藉著少年的阻隔,躲在他無法施力的位置。

  有種就繼續躲!老子傷好了你就知道死期!

  「是你嗎?」少年猛地低頭瞪他,白皙臉頰染上憤怒的紅彩,琥珀色的眼眸兇狠的瞪大。「好大的膽子!你竟然敢傷害主人!」

  「是我疏忽輕敵了。」男人毫不在意的聳肩,但出口的話卻是不客氣的指認。

  媽的!「輕敵?我怎麼看不出來布列尼先生是這種人?」少年的視線幾乎要貫穿他,總有種錯覺若不是因為騰蛇現在壓在他身上,少年會訴諸暴力。

  「我也同時是個體貼的委託人。」低笑著,高大的身軀從帥昭民身上爬起,居高臨下地瞇著眸笑看他。「費奇,帥律師從高中開始練拳擊呢!大學還得過獎。」

  「是嗎?」那雙看著騰蛇時充滿夢幻的眼眸,現在深處染著刺人的腥紅。

      是嗎?

  這短短兩個字可以包含的意義太多了,有好有壞、不好不壞,在法庭上想給對方壓力,或者製造對方的煩躁,他也經常使用這兩個字。

  「是啊!」能回什麼?他看過少年兩次,一次在床上一次在街邊,兩次都是充滿情慾的狀態,這讓他很難準確的判斷這兩個字的意思。

  姑且當作不懷好意跟挑釁好了。少年的眼神確實是非常銳利,跟騰蛇不相上下的兇殘。可惜了那雙非常漂亮的琥珀色眼眸。

  很快從沙發上撐起身體,帥昭民瞪了在一旁叼著菸悶笑,滿臉看好戲的男人。「布列尼先生,容我提醒一句,如果您不想要我處理您的案子,只需要跟老闆說一聲就好,不需要這麼大費周章。」

  他們根本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衝突不斷,要是案子能在這種狀況下完美結束,老闆都能靠吃甜甜圈參加健美先生選拔了!靠!

  「這是討饒?」

  騰蛇‧布列尼這個男人,絕對是帶著惡意出生的!帥昭民覺得自己的太陽穴在鼓動,血管都快爆了,當然內心的髒話已經爆表。

  他這輩子沒有被壓抑的這麼徹底,交鋒之後竟然只在無聊的事情上扳回一城,剩餘根本就是輸到脫褲子也回不了本!靠!他連邏輯都亂掉了!都脫褲子了可能回本嗎?

  「算我討饒好了,如果這樣能讓您願意多配合一點。」他知道自己脾氣壞,卻不是個無法冷靜的人,到底問題出在哪裡?

  「你先為打傷主人的事跪下道歉!沒有禮貌的賤民!」少年的聲音就算是怒斥也軟綿綿的很誘人,不過現在還有哪個十幾歲的男孩會用這種詞嗎?

  賤民?帥昭民嗤的笑出來:「費奇是嗎?我想有幾件事情必須要讓你明白。」

  「什麼?」少年皺著漂亮的眉,哪種纖細的弧度,在五官太過細緻的臉上,賞心悅目的同時,也讓帥昭民想到另一個人。

  他非常厭惡的一個人!

  「第一,我才是被打傷的人,請你確認我左手上的石膏。第二,原則上我應該要對這樣的傷害求償,但因為我是好人,所以只用桌上的酒杯討回一點不成比例的利息。第三,如果希望你的主人順利回去義大利參加家族會議,請不要想對我行使異常的暴力行為。」

  少年蹙起的眉輕輕挑起單邊,看起來纖細的手臂很快的動了。

  靠!這群人都聽不懂別人說話嗎?他媽的真當他好欺負不成!

  眼角餘光裡的騰蛇悠哉地吐出菸圈,額上的血痕已經凝固,看起來不像傷反而像某種刺青。

  這是不打算阻止的意思了......好,他明白。

  少年的拳很快很重,行動雖然不很方便帥昭民還是勉強閃掉,沙發悶響一聲,從凹陷的弧度看,這一拳要是打在他身上,裂傷的肋骨一定會變成骨折。

  看來是非常精於打鬥的少年,沒有因為一次的失誤停下,就著這個姿勢將拳化為手刀,橫劈向帥昭民。

  真的,他不是吃素的,從小就不是哪種被壓著打不還手的好學生!這個世界上如果不開口撕咬人,就等著被撕咬......真他媽的麻煩到極點!

  雖然倒著的姿勢有點不穩,但人高腿就會長,他的傷完全集中在上半身,下半身強壯的很!

  「嗚......」少年悶哼聲,抱著腹側跪倒。

  「抱歉,我不想再回醫院躺。」那一腳踢出去,帥昭民完全沒有控制力道,狠狠地在少年衣服上留下明清楚完整的鞋印。「如果想送我新鞋的話,尺寸應該很清楚了對嗎?」

  很冷的笑話......帥昭民在心裡淡淡吐槽自己,他的幽默感大概是附著在左腕上,一旦骨折了幽默感也沒了。

  「我會記得。」騰蛇沒有出手扶少年,甚至那雙紅棕的眼眸也沒睞去,反而定在他身上,低聲笑得很快意。

  「主人,對不起......」少年還跪在地上,抬起的臉上淚眼矇矓,嘴唇都快咬出血了。「請您不要拋棄我,對不起!」

  現在又在上演哪齣戲,他可以不要跟著攪和嗎?這輩子他從不看連續劇的,就連電影也只挑戰爭動作片,現在的狀況讓他很難接話啊!

  如果是浪漫劇,這時候他是不是要到少年身邊道歉,說踢他只是腳不小心伸展得太過,趕快把眼淚收起來,哭他都心痛了──當然,實際上他並不心痛,如非他希望自己的肋骨痛。

  如果是《教父》那樣的電影,他是不是要對著騰蛇怒罵,身為頂頭人,竟然對底下人這麼沒情沒義,現在連黑手黨的人情義理都墮落了嗎──從以前到現在他都不懂黑手黨有什麼狗屁人情義理,還不就是走私軍火、販賣毒品、人口買買,狗屁倒灶!

  帥昭民搔搔臉頰,小小嘆口氣。「布列尼先生,也許你願意告訴我現在打算怎麼樣?官司是你的事情與我無關,就算敗訴我也不痛不癢,更別說你的對手絕對會很愉快。」

  最重要的是,他只希望趕快結束這次工作,回台灣去度假!這輩子沒看過有當是人妨礙律師的!靠!到底這是誰的事啊!

  需不需要他拿攪拌棒把那條蛇的腦漿攪清楚一點,撈掉裡面的殘渣廢物!

  「我的對手?」紅棕色的眼眸笑瞇起來,第一次見到這種稱得上有點可愛的神情,如果嘴角邊的笑意不要這麼噁心的話。

  「關於暗殺你的人。」胸口得不舒服到底是因為微笑還是因為傷?帥昭民實在很懶的分辨。

  豐唇間緩緩吐出偏紫的煙,騰蛇完全無視跪在地上滿臉崇拜夢幻地看著他的少年,從少年身邊繞過踱步到帥昭民面前。

  「你知道多少?」

  「告訴我您打算怎麼證明那顆子彈?」


----

嗯......龍套

arrow
arrow

    黑蛋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