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真不是人幹的工作,這幾年他沒有一天睡滿六小時的。

  直到醫生過來巡房,帥昭民才揉著眼睛醒來,身心都感到非常暢快,雖然斷掉的手腕隱隱作痛,裂開的肋骨也讓胸口悶得他想吐,臉上的傷導致回答問診時,好幾個音發不清楚,基本上他還是覺得很爽快。

  雖然打輸很不爽,住院的事情又被瑟那個愛亂擔心的傢伙知道了,多年來第一次睡到滿足這件事,還是令他很開心。

  然而他的好心情只維持到中午過後。媽的!他是傷患耶!連想好好休息都他媽的不行嗎?幹!

  首先,米蘭達先到訪,帶著騰蛇‧布列尼的案件資料給他,免的趕不上下周開庭。

  不管是以秘書或是以女人的身分來說,米蘭達都非常的完美。顧慮到他的手傷,資料是裝訂好了,還帶了類似書架的工具,方便他看資料。

  因為瑟昨天特別交代他不要訂購醫院餐點,於是趁瑟來之前,米蘭達拿出蘋果削著,完美的切出兔子蘋果,讓他可以邊看資料邊吃。

  真的幸福的讓他想罵幹。

  他決定這兩天要好好靜養,心平氣和的去面對那個麻煩的大鬍子男人,絕對不再被牽著鼻子走。

  接著,瑟來了,帶著一鍋香菇雞湯來探望他......媽的!香菇雞湯耶!

  「瑟,你會做台灣菜?」鏡片後的黑眸滿足的瞇起,光聞著香氣他就覺得自己康復了大半。

  「上網查了些資料,來。」瑟帶著高雅的微笑,盛了一碗成現金黃色的羹湯,肥厚的香菇切成好入口的大小,雞肉也連皮撕成絲。

  看起來就非常美味,但......盯著那碗湯,帥昭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喝才好......

  當然,瑟非常溫柔體貼細心,不會讓他這個只剩一隻手能動的傷患端湯,而米蘭達也迅速把資料撤走清出空間好放湯,理論上要靠自己喝湯是沒有問題......媽的!這是叫他怎麼喝!

  帶傷的臉微微扭曲了下,不小心牽動道傷痕,眼睛痛瞇起來,仍緊盯著瑟手上那碗湯以及舀在湯匙裡那口湯。

  這是他想的那樣嗎?幹!這真的是他想的那樣嗎?就是這樣他才不喜歡讓瑟知道自己住院的事情!這是故意的吧!媽的!絕對是故意的!

  「來。」那張美麗過度的臉上,笑容溫柔的要化成醇酒,手中的湯匙也往前推了點,幾乎貼上帥昭民的唇。

  「瑟......我好歹是個成年男人......」幹!真的要餵他!

  輕輕嘆口氣,瑟搖搖頭:「昭民,就算是成年人也有不方便的時候,讓我幫你好嗎?湯很燙,要是灑出來就不好了。」

  重點不是「成年人」!重點是「男人」啊!媽的!

  「瑟,我可以自己來,請把碗放過來。我是左手骨折,不是右手。」就算是右手骨折,左手要喝湯也沒有問題。

  「唉......昭民,有時候我真不懂你再堅持什麼。」輕輕搖頭,瑟雖然有點不以為然,但還是把碗放上帥昭民面前的桌架上,沒有多堅持。

  儘對瑟笑了笑,帥昭民迫不及待舀起湯喝下,感動的幾乎痛哭啊!媽的!太好喝了!他這輩子沒喝過這麼棒的香菇雞湯!雖然肉是散的,但湯的鮮味可以彌補這個缺點。

  「米蘭達小姐要不要來一碗呢?」

  「啊!謝謝。」

  一直到這個時候,帥昭民都認為住院事件好事,讓他遠離忙碌、遠離噁心的老闆,還有美味的湯可以喝,可以預見晚餐的食物也非常值得期待。

  「昭民,為什麼一定要住院?你可以住我家讓我照顧你。」等吃飽喝足,瑟一邊整理餐具,邊帶著點不解的疑問。

  「為了保險金。」每年交那麼多錢,不撈回一點本說不過去!他可是意外在餐廳被毆打,手腕、肋骨臉頰都有傷,保險金理賠下來也是驚人的數字。

  「這樣可以嗎?你不是打架......」瑟愣了下,微微露出苦笑,有著長捲眼睫而奢華的眼眸,輕彎起絕妙的弧度。

  「這種事情是看人說的,實際上對方的確是黑道,而我是律師。」有好處不撈,那才真愧對這個沒良心的職業。

  「哦?黑道嗎?」

  一愣,帥昭民猛地詢聲看去,動作太大還差點扭到脖子。

  幹!災難來了!幹!

  視線的底端,高大的男人豐厚的唇上叼著菸,背靠在門框稍微有些拘束的感覺,紅棕色的眼眸帶著野獸的光芒,兇殘中帶著興味,在帥昭民及瑟身上轉了兩圈。

  菸並沒有點上,但看起來就是非常礙眼。大鬍子遮掩不去唇角的傷,微微紅腫與臉頰上的青紫相得益彰。

  顧不得臉上還痛,帥昭民嗤的笑出來。幹!他超滿意自己的成果的!

  「這位先生,醫院裡是禁菸的,是不是?」瑟果然第一眼就注意到那根菸,帶著點歉意稍稍提高聲音,換來騰蛇帶笑的睇視。

  「這只是裝飾品。」態度坦然的讓人非常生氣,至少帥昭民手指又抽動了下,最後只在床墊上輕敲。

  幹!最好香菸是裝飾品,酒是香水、毒品是維他命!媽的!他幹嘛對一個沒有常識的黑道生氣!這簡直就跟替老闆的甜甜圈打抱不平一樣,他媽的可笑!

  如果是在兩天後才見到這個男人,帥昭民確定自己不會感到煩躁。問題是他現在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閒,在美味的雞湯跟可愛的兔子蘋果包圍下,度過愉快的玫瑰人生,突然災難降臨,他真的沒辦法心平氣和。

  有點懷念之前互毆的時候可以直接開口幹人,現在得保持文明的禮節......他努力露出面對當事人的溫文微笑,不過因為嘴角有傷,稍微有些扭曲。

  騰蛇瞇了下眼,呵呵低笑出來。

  幹!笑屁!床墊上的手緊緊捏起來。「請問布列尼先生為什麼會......」他媽的死過來他度假的地方!

  「因為我有空。」要不要乾脆說很閒想找樂子!幹!他是律師!他是律師!懂嗎?律師!

  不是小丑、不是玩具、不是他媽的少爺排遣無聊的底下人!

  「昭民?」瑟發覺了他的笑容僵硬,鏡片後溫潤的眼眸幾乎要殺死人般狠狠釘在門邊的男人身上,都快冒火了。

  「嗯?」簡單回以單音節,帥昭民正在默默地深呼吸安定情緒,他可是溫文儒雅、含蓄親切的東方人,就算在心裡幹爆人也要維持表面的優雅。

  媽的!他是再堅持個狗屁!打都打過了!

  「這位先生是?」直接將問題丟給默默整理資料中的米蘭達,紅髮美人抬起臉看看上司,再看看門邊帶著一種粗曠的率性搔著短捲髮的男人。

  「布列尼先生,是這次案子的當事人。」這樣應該算持平吧。

  「而且還是黑道?」哈哈笑著,男人踱進病房裡,往床尾一站,瞇著紅棕眼眸與帥昭民面對面。「帥律師,我想你對我的家族有點誤會。」

  「是嗎?請問是哪種誤會?」皮笑肉不笑的勾唇,手指寂寞地在桌架上摸來摸去。

  「布列尼家並不是黑道,我們可是正當有登記的公司,我本人也在哥大任教。」高大的身軀微微前傾,明明還有一段距離,不知怎麼的卻莫名有種壓迫感,讓人喘不過氣。

  幹!既然香菸是裝飾品,那槍也只是玩具!好棒的公司!讓員工帶玩具排解寂寞、紓解壓力嗎?幹!

  他可是差點被那些玩具給紓解掉!沉到海灣當魚飼料!

  「布列尼先生,謝謝您來探望昭民,不過這種時候是不是應該讓病人休息?」病房裡暗潮洶湧,瑟輕柔的聲音卻半點也不被這種詭譎的氣氛掩蓋。

  「您是?」紅棕眼瞳透出微妙的精光,轉上瑟流轉迷人光采的眼眸,空氣中隱約有種電流彈開的聲音。

  嘖!現在是怎樣?躺在床上,雖然不至於無法動彈但很難動彈的帥昭民,有種被反客為主的感覺。

  「瑟吉賓拉馬‧穆漢默德。您好。」有禮地伸出手,男人挑了下眉,也跟著伸手握了下......然後就停在那裏了。

  「騰蛇‧布列尼。我聽說穆漢默德先生是帥律師的好友。」空著的手抽下唇上的菸,在有力指間把玩。

  幹!聽誰說!聽哪個該死的渾蛋說!竟然調查他!「布列尼先生,很抱歉,請恕我提......」

  「是的,我們從大學就認識。昭民是一個很好的朋友。」絲綢般滑順,暖風般溫柔的聲音,淡淡的搶走發言權,奢華美麗的眼眸親切的彎出完美的弧度。

  張口結舌,帥昭民這輩子第一次被這樣搶話!就算是在法庭上也都是他搶人話,誰搶得到他的話!媽的!他只是手腕骨折,不是自尊骨折好嗎?幹!

  「喔。」低低哼笑,紅棕色眼眸轉向帥昭民幾乎表情繃解的臉,愉悅地瞇起。「帥律師,你朋友真好。」

  「多謝誇獎。」不管怎麼撐起微笑,都有點扭曲......帥昭民現在心裡的煩躁大概是這35年來的最大極限,臨界點!臨界點要到了!

  「多謝誇獎,我只是做一個朋友該做的事情。」瑟的手還是與騰蛇握在一起,輕輕拉了下轉回男人的注意。「也許布列尼先生能晚點再來探望。」

  「我們一起走吧!我對穆漢默德先生很感興趣啊!」

  媽的!去他的!這是病房!他是傷患!幹!誰尊重一下他!當他是死人嗎?

  「幹拎娘!全部給林背死出這間病房!幹!」忍無可忍就無需再忍......帥昭民爆怒地吼完,掩面呻吟起來。

  媽的!這就是他討厭生氣,喜歡裝乖的原因......一抓狂他就是飆台語啊!

  顯然聽得懂台語的騰蛇,愣了兩秒之後,噗的聲不客氣的大笑。

  幹!可不可以死出去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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瑟真的不是腹黑,他是個溫柔的好人啊



順帶一提,最近個板上在連載尤迪特視角的故事
算是補玩昭安篇的一些部分
連載完再貼過來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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