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麼逃?這是個大哉問,帥昭民更想問的是,瑟真的下定決心了嗎?才對他說著要離開美國,回頭卻看著那隻毛毛蟲沉默了很久,幾乎要天荒地老的對望下去。

  瑟應該是沒真的下定決心吧!

  騰蛇打電話找來了處理屍體的人,前後不到兩鐘頭賽蓮存在的痕跡已經消失無蹤,帥昭民看著先前賽蓮躺著的地方,心下的介意越來越深。

  從剛接下那個案子,他就一直覺得很奇怪,心裡像梗了魚刺似的。但因為騰蛇總是似有若無地刻意撩撥他,很他媽的沒用的是那些方法該死的有效,全是他的罩門,讓他氣得根本沒時間仔細思考。

  加上一開始騰蛇根本存心誤導他的方向,很多疑惑就這樣慢慢被遺忘了。

  假如他們之間的孽緣直接斷在他辭職那邊,帥昭民也懶得管這件案子有什麼隱情,騰蛇‧布列尼這個男人,根本不該與他的生活有任何牽扯。

  朱雀也好、慶忌也好,就算是騰蛇這說話愛拐彎抹角的渾蛋都透露過一些訊息,卻很妙的到目前為止沒有真正露過臉。

  為什麼?從種種消息判斷,慶忌跟朱雀絕不是這麼低調的人,相反的卻充滿攻擊性。

  之前做飯時,瑟將所知道關於慶忌與朱雀的事情稍微提過,也說了饕餮跟慶忌之間早已經發生過生死交關的對決。

  那隻毛毛蟲怎麼不乾脆被炸死算了?靠!

  當然,這句話他沒對瑟說,他就是看不順眼瑟有意無意對饕餮露出的寬容,那已經到寵溺放縱的地步。

  舔什麼舔?這麼愛舔瑟不會買桶巧克力自己舔個高興嗎?

  走了也好,原本他還想著要怎麼說服瑟。平時裡溫柔體貼的瑟,偏偏在某些時候頑固任性得連他都沒轍,誰會因為被好友拒絕而把自己賣掉?

  說他完全不懂瑟的想法就太刻意了,這也難怪騰蛇那傢伙喜歡找他該死的玩腦力激盪,每件事都只說一半要他猜,幹!老子這麼多時間浪費嗎?

  四個人最後都移回了客廳,饕餮的心情似乎沒有受到太大的波動,除了灰眸似有意似無意地留心著瑟之外,已經抓著一顆紫色高麗菜直接啃。

  靠!有人這樣吃菜的嗎?毛毛蟲還可以撐兩個小時不吃,這男人根本比毛毛蟲還不耐餓!那顆高麗菜到底是洗過沒有?

  相較起他跟瑟,饕餮騰蛇這對堂兄弟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饕餮沒用槍指著騰蛇說要殺他,爺爺的電話沒打來過,迷穀也只是跑出去散步而不是被帶走。

  該說他們積極向前還是冷血無情?坐在騰蛇左手邊的沙發上,帥昭民推了推眼鏡,思索著要從哪個問題下手比較好。

  他跟瑟之間的溝通在這種時候就顯得綁手綁腳,義大利渾蛋們可以高談闊論,反正他跟瑟完全鴨子聽雷,偏偏他卻不能用中文跟瑟反將一軍。

  幹!那條蛇沒事中文這麼好幹嘛?一想到連台語都說輸一個義大利人,帥昭民就很難不暗幹在心底。

  好吧!罵再多也不能掩飾他很介意騰蛇到底在搞什麼鬼的事實。帥昭民這個男人從來不逃避,他只會策略性撤退,要是真的退不走,他也會像辦法面對解決。

  騰蛇還是架著墨鏡,唇上經常叼著菸,深深吸氣緩緩吐氣,淡紫色的煙霧到底藏了多少沒說出來的祕密?

  「饕餮‧布列尼先生,假如您不介意,我能跟瑟一樣稱呼你饕餮先生嗎?」策略性示好,他不知道饕餮這隻毛毛蟲的口風有多緊,但肯定比會誤導人的騰蛇要來的好溝通。

  最重要的是,他的步調不會被打亂。媽的!他現在簡直就是在庭外的和解會上的調解人。

  面無表情的男人對他卻總是露出嫌棄的神采,媽的!老子讓你連焦糖蘋果派的「糖」那個字都舔不到!竟然說他難吃!

  瑟疑惑地看來一眼,卻沒有對他的做法說什麼。就地理位置來說,瑟坐的是單人沙發,離他稍為近了一點,饕餮銀灰色的眼眸不時瞥著那微妙的距離。

  靠!他離騰蛇更近!要不要瞥過來一下?

  「瑟,我們是情人嗎?」幹!現在話題是跳到哪個外星球去了!媽的,毛毛蟲就乖乖啃高麗菜!

  形狀完美的眉微微一蹙,瑟朝饕餮望了一眼,但很快轉開,輕咬了咬嘴唇。

  「饕餮先生,現在是否並不適合這個問題,維托還沒有回來,迷穀小姐被帶走,賽蓮小姐也才剛......唉......」

  「饕餮先生,這個問題麻煩等跟瑟獨處時再問,我不好意思看你被拒絕。」直接接下瑟的話尾,騰蛇好像悶笑了聲,饕餮神色沉靜地用一貫確實的速度啃著菜葉。

  「昭民,你想問什麼?我認為,你不該牽扯近這些事情裡。」瑟現在非常抗拒這一切,他無法強迫自己直視饕餮,甚至無法心平氣和的坐在饕餮身邊,聽著那坦然到令他害羞的問題。

  他們當然不是情人,他們只是有契約關係的人,而這個利益關係現在該解除了。

  「有人巴不得我扯入,現在不問他也會想辦法搞到我問。」揉揉眉心,帥昭民瞪了騰蛇一眼,男人厚實的肩無辜地聳了聳。

  「帥律師,你用的『搞』這個字,會令我很不好意思,畢竟前幾天的晚上,我們的確搞了一大場。」騰蛇有力的手指稍微將眼鏡往下拉了眼,露出一半的眼眸。

  紅棕色的眸閃著惡意,但很快又被鏡片給擋住了。

  「那是我搞你不是你搞我,請弄清楚主詞。」要是這樣就臉紅敗陣,帥昭民三個字就倒過來寫!

  不過就是個砲友,這麼囉哩囉嗦的,到底是想妨礙他到什麼地步?他肯問,這條蛇就應該要懂得感動了!

  攤攤手笑而不語,騰蛇將吸了一半的菸夾在手裡把玩,似乎對饕餮撇了下唇。

  「你想問什麼?」饕餮冷淡地看著帥昭民跟騰蛇間的互動,總覺得吃起東西來有些時不知味,興致缺缺地放下了咬掉四分之一的高麗菜。

  他不喜歡帥昭民,看起來溫文儒雅,態度也很大方坦率,但本質上像騰蛇多一點,一句話絕對不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會繞很多彎,保護著自己卻刺探他人。

  騰蛇是他的兄弟,小時後可愛又美味,現在雖然蓄起了鬍子,瞧起來依然很不錯。他願意接受騰蛇,但這是特例。

  「我想把事情弄清楚,關於令祖父要射殺騰蛇先生的事情。」帥昭民又推了下眼鏡,收起了面對騰蛇時外顯的粗魯,換上了溫和的含蓄面孔。

  「這是家務事。」饕餮果斷地丟出答案,沉靜的聲音並沒有揚高,也不顯低沉,就只是很普通的音量及聲調,卻讓人有胸口一滯的壓迫。

  當然,那個「人」絕對跟帥昭民沒有任何關係。

  優美的手掌在膝上交握,帥昭民彎出和善親切的微笑,黑眸看似溫和卻隱含精光,牢牢抓著饕餮的銀眸。

  空氣中有種視線彈開的火花聲,瑟不禁有些緊張了起來。

  「假如饕餮先生這麼認為,那我也就稍為踰越一下。」黑眸微微一彎,轉向了瑟,原本就坐立不安的男人身軀自然又是一繃。「瑟,你認為如何?」

  「我認為如何?」這個問題讓瑟嘆了口氣,他不知道帥昭民的意圖,只能配合著複述問題。

  「饕餮先生說這是家務事。」

  「這的確是家務事。」瑟輕緩地點點頭,淡淡的、迅速地看了饕餮一眼,男人的表情稍為有些扭曲。「我從一開始就不贊成你牽扯進來,現在也該夠了,不是嗎?」

  「瑟,我......」饕餮立刻從沙發上跳起來,長腿還踢到了茶几,紫色高麗菜翻滾了一圈差點跌下桌面,他敏捷地一把撈回。

  「沒錯。」當然不給他辯解的機會,帥昭民也相信饕餮無法辯解什麼,一口截掉他的話頭,微笑。「這就是我想請問的第二個問題,當初瑟答應留下來的交換條件是保護我的安危,今天這件事情過後應該已經沒有意義了。」

  「保護你的安危?」騰蛇驚奇地悶笑聲,帥昭民立刻狠瞪一眼。

  「閉嘴!現在還輪不到你開口。」

  呵呵低笑,騰蛇一攤手聳聳肩,很配合的閉嘴,繼續把玩菸盒。

  「我當然會保護你的安危,儘管你讓我食慾不振。」饕餮搔搔頰,灰眸往天花板望去,徹底表明了他不想繼續看著帥昭民的臉。

  幹!交握的手猛力地一捏,奮力克制著不要揮拳。

  活到今年整三十五年,帥昭民沒被這樣鄙視過!嫌他難吃!幹!他當然很美味!

  「不,這跟保護沒有關係,是我單方面想中止這項交易。」瑟制止了帥昭民,美麗的眸帶著複雜的神采對上饕餮很快從天花板移下來的視線。「饕餮先生,我原本以為慶忌先生威脅了騰蛇先生的安危,昭民就在騰蛇先生身邊,難免會受波及。」

  輕柔優雅的聲調讓聽的人很舒服,每個字都斟酌再三,盡量不顯的尖銳,但意思卻表露無遺。

  「是。」饕餮淡淡鎖著眉心,神情依然沉靜,卻有種被丟在雨中的可憐小狗的無辜。

  「我並不想深究布列尼家族的秘密,每個家庭都有屬於自己的小祕密,我也有昭民也有,所以老當家為什麼要殺了騰蛇先生,我不想知道。」這句話,瑟是看著帥昭民說的,牛奶巧克力色的頰有些窘迫的嫣紅,但黑眸裡卻帶著強硬。

  「這是個很有趣的小故事,也許帥律師有興趣。」騰蛇對瑟的敵意顯然毫不在意,哼笑著將鏡片又往下拉了點,紅棕色的眸閃著凶狠的光采。

  「我......」

  「我相信昭民沒有興趣,也不需要知道。」截去了帥昭民的回應,瑟接著深吸了口氣身軀隱約帶著顫抖。「很抱歉,我必須要中止契約。」

  「為什麼?」饕餮抓著紫色高麗菜靠近了兩步,瑟猛地縮起肩往後退,差點被沙發絆倒。

  「饕餮先生,為了殺騰蛇先生,你也會波及昭民,是嗎?」

  饕餮沒有回答,寬厚的大掌將高麗菜像球一樣擺玩著,很久很久後才隱隱約約的嘆了一口氣。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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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緒繼續打結中OTZ

前面還有四篇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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