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著石頭以凱旋門為中心,巴黎的街道整齊的散開。夏天的天空一直到晚上九點,都還是混著紫色的薄黑。
街燈已經先亮了起來,拜工業革命賜,就算是夜裡也跟白天一樣。
行人三三兩兩的走著,邊笑邊鬧的少年少女親密的觸碰對方,也許因為臉上有著面具的遮掩,動作顯得沒有任何節制,少年的手伸進了少女的低胸禮服下的胸部,少女哈哈大笑,任由少年的放浪。
一年一度的巴黎面具舞會,總是能看到這樣的景像。人們只要帶上面具,就像被解放了一樣,坦然的親吻、碰觸,互相調笑。
在街燈的陰影下,男孩小小的身軀蹲著,手抱著自己的膝蓋,瘦尖的小下巴靠在膝頭,因為瘦弱顯得更大的眼睛慌張得眨呀眨,一邊露出渴望的表情看著人們身上綴著刺繡跟蕾絲的禮服,一邊像驚惶的小兔子那樣觀察著每一個張面具下的臉。
他有點洩氣,不管怎麼看,被面具遮擋的臉最多就只能看到嘴巴的部分。他的小手緊張的在身上擦著,大大的眼睛瞪著一個一個身穿暗色禮服,拿著手杖的男人,帶著面具有些還摟著一個滿身香水味的女人從他眼前過去,用力吞了口口水。
他知道,自己如果不趕快選定一個男人,今天晚上家人就沒有東西吃了。他的父母很愛他,並不知道他在做甚麼工作,也一定不會因為他沒拿錢回家而責怪他。可是他會責怪自己。
可是......用力吞口水,他還是蹲在街燈的陰影下,觀察每個經過的男人。大家都帶著面具,他看不到任何一個人的長相,萬一不小心找錯了人怎麼辦?
當初帶他做這樣工作的同伴很親切的教他,有些男人不可以找,那會替自己惹上麻煩。比如:鷹勾鼻的男人,或是眼睛轉來轉去不安定的男人。
他一直很小心遵守同伴的教導,所以到目前為止,他的工作都很順利,儘管不是每個客人都是大方的好客人,至少沒有惹上過麻煩。
小小的手緊張的在衣服上擦著,眼看天上的紫色越來越深,很快就會變成黑色,他回家的時間快到了。
又是幾個一身漂亮禮服的男人,摟著穿著蕾絲澎裙的女人,帶著廉價香水的氣味跟酒味,親暱的親吻撫摸著對方,從他身邊經過。
喉嚨乾澀得連口水都沒有,他蹲在這裡很久了,一口水都沒有喝。
再不快點不行,男人們身邊幾乎都有個女人,或是隱晦得摟著纖細的少年,在街燈製造的一個個陰影下,親吻擁抱,肉體摩擦碰撞的聲音已經慢慢能聽得到。
他快要失去所有的機會了!
「李‧萊格利斯,你這個沒有用的膽小鬼。」他咬著帶點蒼白的嘴唇,低聲咒罵自己,眼睛眨呀眨的終於站起身。
用力握了一下媽媽送給他的玫瑰聖母念珠,他不敢要求聖母原諒他的罪,但看在父親母親還有年幼的弟妹,是不是能夠讓他找到一個好客人?
深吸一口氣,他看著剛剛走上橋,朝他越來越近的男人,深色的禮服在街燈下像有小水流一樣的光澤滑動,皮鞋敲在石板上的聲音很穩定清楚,手杖的前端閃閃發亮。
他看不清楚男人的模樣,只知道他有一頭接近銀色的髮絲,略長而輕柔的覆蓋在額上,遮擋著脖子,面具是白色的後來他還看清楚原來邊框圍著一圈金色。
露出的嘴唇有點薄,但是形狀很漂亮,嘴角好像小小的勾著。
又深吸一口氣,男孩終於邁開腳步,朝男人跑過去,一把握住男人長禮服外衣的衣襬仰著頭露出害臊的微笑。「先生,您需要我陪您幾個小時嗎?兩小時只要1法郎。」
男人將臉低下來,男孩緊張的喘口氣,努力微笑。「先生想怎麼樣都可以,很便宜的。」
男人看著男孩很久,一句話也沒有回答,面具下的眼睛是甚麼表情一點也看不出來,男還忍不住發抖,卻還是努力微笑。他今天已經沒有別的機會了,再不趕快拿錢回家,大家都要餓肚子。
「你多大?」終於,男人開口,清清的聲音有點冷漠,用詞非常高貴。
男孩顫抖了一下,手又不自覺得在衣服上擦著,男人面具下的眼睛,就看著那雙小小的手。
「十、十一歲。」他這個年紀,正在最尷尬的時候,既不夠小也不夠大,很多客人會拒絕他。「但請先生放心,我......我跟七八歲的孩子不會差太多的。」
男孩討好的仰著頭,微笑的唇角有點發抖,街燈下的臉蛋是完全的蒼白。
「我對七八歲的男孩沒有興趣。」男人的聲音是男孩聽過最好聽的聲音,很像冬天的時候冰塊裂開的那種聲音,但也跟冰一樣沒有起伏跟溫度。
小手更慌張的在衣服上擦拭,他聽不出來男人的意思,也判斷不出來男人究竟是喜歡他還是厭惡他。
怎麼辦?他該去找新的客人嗎?路上的人已經不多了,在更晚一點所有的商店都會打烊,他會連餐廳扔掉的食物都沒得撿。
「跟我來。」男人的手杖輕輕的敲敲地面,男孩驚得繃住身體,圓圓的大眼睛轉呀轉呀訝異的看著男人。
「你會彈琴嗎?」面具下的眼睛還是看著男孩小小的手,這麼問。
用力點點頭,男孩露出靦腆的笑容小聲回答:「我很喜歡彈琴,如果可以我想當音樂家。」但他知道,這只是夢想。
薄而優雅的嘴唇動了動,男孩揉揉眼睛,他不確定自己剛剛看到了甚麼。
「跟我來。」男人又說了一次,便從男孩身邊繞過去,不急躁也不緩慢的腳步,讓男孩想到故事裡的王子。
用力捏緊口帶裡的玫瑰聖母念珠,他深深喘了兩口氣,追了過去。
他以為,男人會隨便找一個廉價的小旅館,叫他去把身體洗乾淨,擁抱他或者在他嘴裡釋放欲望之後付錢,他就可以先去撿餐廳不要的食物回家,明天再去市場買食物。
「這......這裡是......」男孩侷促不安的看著光滑得大理石門廊,穿著漂亮制服的門房帶著白手套的手,推開了嵌著玻璃的門。
「送一架鋼琴到我房裡。」男人對門房交代完,回頭朝他勾勾手指。「跟來。」
他不敢。吞著口水,男孩全身發抖,他覺得要是踩上那大裡石地板,一定會滑倒。
「跟來。」手杖輕敲了兩下地面,似乎是有點不耐煩。男孩繃著身體,小心翼翼的踩上大理石。
男人似乎很滿意的輕輕哼了聲,不再注意他,他窘迫的跟著男人走過金碧輝煌的大廳,來到了電梯邊。
一切都是未曾經驗過的,他只是在路邊拉客的小男妓,有錢一點的客人會帶他去陰暗的廉價旅館,大部分都是在接到的陰暗處解決。
電梯停在最高層的地方,幾乎是他剛跟著男人進入房間沒多久,一架鋼琴也送到了。
男孩沒有很多得心情跟餘力去住意這間富麗堂皇的房間,他只是很渴望的看著鋼琴黑色的外殼,在燈光下閃閃發亮。
「彈一首曲子。」男人在鋪著皮毛的扶手沙發上坐下,修長的雙腿舒展著足裸的地方交疊。
吞口口水,男孩用力擦擦手,接近鋼琴。他很久沒有彈了,家裡的琴有一半的聲音敲不出來,他還是很喜歡,只是最近他得花很多時間工作。
「一首世界上沒有的曲子。」男人還是帶著面具,所以男孩看不清楚表情,只是覺得那很薄很優雅的唇,似乎在微笑。
他點點頭,坐上了琴椅。他的琴是母親教他的,父親則教過他一點點作曲的方式,他寫許自己可表現得很好。
手指一碰上琴鍵,他身體跟著發抖,腦中嗡嗡的響著卻又異常清晰。
音符,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跳躍著、飛舞著,親暱的親吻著他,從他的手指滑出。
當所有得音符都從他的大腦跑到空氣中之後,他喘著氣,蒼白的臉一片通紅,幾乎掩面痛哭。
「你會給這首曲子甚麼名字?」男人悅耳的聲音聽不出來是讚美還是討厭,冷淡得什麼也沒有。
「金絲雀......」男孩看著男人,細弱的這麼回答。
「是嗎?」男人只是動了一下嘴唇,從懷裡摸出一本東西,用鋼筆寫了幾個字。然後撕下一張遞向他。
連忙跳下鋼琴椅跑過去接住,男孩愣了,瞪大眼睛驚駭的看著男人。
「這......這是甚麼......」5百法郎!
「這是這首曲子的代價。」男人只是彎著嘴唇這麼說,毫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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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以前寫的坑XD
今天吃飯時被朋友催更,那......好吧XD
我就來試試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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