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您在說笑嗎?」葉方是個小公公,今年才十八,但進宮已經十六年了,早已經事故圓滑的跟條蛇一樣,面對這個幾乎被遺忘的六皇子,他狗奴才瞧不起人的嘴臉,從來沒隱藏過。

  啐!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想他葉方公公在宮裡好不容易才掙出一點頭天,偏偏給派到了六皇子身邊,這下子還能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嗎?他的夢想可是要成為內務總管啊!

  被稱為六皇子的少年脾氣倒很好,從未對葉方公公發過脾氣,反到很認真地點頭。「是的,雖說我也是半信半疑,但我想離殤不會欺騙我,昨日葉方公公你被耽擱在茶房裡,還是離殤陪我聊了兩刻鐘。」

  「唷,被耽擱也不是小人的錯,六皇子您也知曉的,這天寒地凍,娘娘們光配熱茶甜羹大夥兒就忙不完啦!」葉方公公臉不紅氣不喘反到還向反過來指責主子囉嗦似的,挑眉看了眼滿臉專住的六皇子。

  啐!看了就討厭,這又愣又老實的模樣,哪像個皇子?雖然他葉方公公只遠遠瞧過一回龍顏,可那英明神武、天地為之黯然的神氣,不虧是聖上啊!

  就是那些個皇子,誰沒點皇上的貴氣英氣?更別提聖上最寵愛的離殤皇子,雖然陰柔了些,可也是美得連他們這些公公瞧了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就是這六皇子,細長的眼、淡細的眉、面黃肌瘦的模樣,長得簡直就跟他拿來抹地的髒布一樣,過目即忘。

  莫怪皇上早忘了六皇子的存在,去年的吃年夜飯時,六皇子還一度找不著位置,原來是陳設的小太監忘了還有這麼個皇子。

  不成不成,他葉方公公可是要成為曠古絕今的紅牌太監,再繼續同這沒用的皇子攪和在一塊兒,遲早會被派去冷宮拔草。

  「是,我也明白,這天寒地凍的,確實是忙了些......」六皇子嚴肅地輕頷首,拿起薑茶啜了口,僅剩微溫,反倒讓他抖了抖。

  這茶應該是葉方公公適才端來的,他也不過啜飲了兩口,怎麼就涼了?炕底火是燒著,卻不頂暖,他明白自己的地位,煤炭總是少了些,屋子裡老是不夠暖,莫怪茶涼得快。

  一口一口,六皇子安靜無聲地將茶喝完,冷了的薑茶總覺太甜不好入口,趁著餘溫喝乾總是好的。

  「六皇子您明白就好,就別再騙小的了,十皇子怎麼會同您約了在涼亭會面?皇上可是多寵愛十皇子,一點寒風都不上十皇子吹著。」見主子喝完茶,葉方公公立即上前拿走杯子。「六皇子您就留在房裡別亂走了,天寒地凍的,小的要是受寒誰服侍您?」

  「不成,我已經同離殤約好了,無論他到不到我人總得去,葉方公公若事要忙,我自行去也無妨。」估計著時辰差不多了,六皇子下了炕,腳才套入鞋裡,就一陣刺骨冰涼。

  天確實是冷了,他記得離殤自小體弱多病,那涼亭雖有皮毛垂幔擋風,但畢竟不比房裡暖和,他是否該帶著懷爐去讓離殤暖身子?

  「這就隨您滿意啦!六皇子要是拉不下臉硬要去,小的也不能多說什麼。」冷言冷語地嘲諷,葉方公公打從心底就不信皇上最疼愛的皇子,會同這消失了也沒人知曉的皇子有牽扯。

  「葉方公公,可有懷爐嗎?」平日裡六皇子是不用這種東西,雖然瞧起來乾乾瘦瘦,但實際上卻身強體壯,就是這刺骨寒風他也是抵得住的。

  「六皇子您啥時後使過這懷爐?小人可從沒準備。」這是找他麻煩嗎?葉方公公歪著眼咂嘴,眼睛繞著房裡轉了圈。「您若要使,小的這就去拿。是要送回房還是送去涼亭哪?」

  「涼亭吧!倒不是我要使,而是讓離殤別冷著。」六皇子還是好脾氣的毫不在意,清清楚楚地交代。

  啐,說得跟真的似的,原來這又愣又傻的六皇子也會騙人。可惜他葉方公公才不會受騙,一眼就瞧透這是謊言啦!

  撇撇唇,葉方公公隨意點點頭:「小的明白,這就去找懷爐,六皇子您自便吧!」

  目送葉方公公滿腹牢騷的離去,六皇子小小嘆口氣,將書細細包好後揣入懷裡。

  他也想過,也許離殤只是一時口快才會同他定下約定,否則又何必要他「笑而不答」呢?但這深宮內苑裡,他也實在是待得無聊了,除了葉方公公沒人同他聊天說話,儘管每年除夕到年初二父皇會將皇子們全聚在一起共度,卻依然沒有兄弟會同他攀談。

  大夥兒都明白,他的母妃不安於室,勾搭上了個假閹人,連孩子都有了還計畫要弒天子避免醜事外揚,最後被下罪車裂,他可是親眼瞧著母妃被五匹馬給活活撕碎。

  有時他難免會認為,至今仍住在宮裡也許並不是沒是當的地方扔出他,而是父皇壓根兒就忘了還有他這個皇子。

  當然,母妃是錯的,父皇是對的,但長年來他偶爾會懂失寵已久的母妃,是以什麼心情犯下錯。

  雖說如此,錯就是錯,人還是規規矩矩的就好。

  推開房門,外頭風雪剛歇,地片一片銀白,廊上也堆了一層薄雪,葉方公公離去的腳印還極顯眼。

  扶欄上也堆著一層薄雪,他不自禁想起了昨天離殤纖細的手指,輕巧滑過積雪,膚色與雪色相差無幾,無暇白淨。

  既雍容又素雅,像是綻放在雪中的白梅。

  他記得離殤愛花,聽說也愛吃花,去涼亭的路上會經過一株梅樹,不如就折一枝梅帶給離殤吧!

  略瘦而骨節分明的手指遲疑地觸碰了碰積雪,沁骨的涼意讓六皇子抖了抖,很快抽回手縮回衣袖裡。

  不再多做耽擱,這麼冷的天讓離殤等可不太好。

  從居所到涼亭用不著太多時間,除了期間停下摘了一枝梅花外,六皇子沒有任何停頓,比之約好的時辰要早了半刻鐘便到了。

  涼亭四周的垂幔被風垂的微微搖盪,從間隙裡他訝異地瞧見一抹藍袍人影。

  不自覺加快腳步,幾乎是跑了起來。雪不知不覺又開始飄,在六皇子那一絲不苟的髮上留下點點痕跡。

  急著要掀開垂幔時,他猛地停下動作,喘了幾口氣。不成不成,這麼唐突太沒有規矩了,他應該要先出聲詢問離殤是否能入內才是。

  「離殤。」聲音隱約有些微顫,這還是他人生裡頭一回有人等著他。

  「皇兄嗎?怎麼不進來?」垂幔被掀開了,離殤藍袍的纖細身影像一抹流光,淡雅卻令人莫名臉紅心跳了起來。

  「讓你久等了,真對不住。」六皇子覺得自己呼吸一滯,不知該將眼放在離殤身上或是移開。

  離殤的黑髮未束,絹絲一般散下,當他有趣地歪著頭時,就從粉白的面頰旁落下一縷,風情無限。

  手指一動,六皇子幾乎伸手去撩開那束髮,散落的髮很美,但他心裡總會覺得有些介意。可,離殤不是他,或許反到對他這樣的一絲不苟覺得厭煩。

  「不,離殤也才剛來。」拉著垂幔退開一步,離殤輕笑。「皇兄,不進涼亭嗎?下雪了。」

  「是啊,又下雪了。」一垂眼就瞧見自己深色衣物上的點點細雪,六皇子先將手中的梅枝遞出。「來,聽說你愛花,路上經過了一株梅樹,開得正好看。」

  墨黑的眸訝異地眨了眨,接著彎起。「皇兄,多謝你了。」

  接過梅枝,上頭還帶著細雪,三五朵梅花開得正盛,花瓣薄而嬌豔、花蕊細如金絲而妖媚,組合起來卻是清雅高潔。

  離殤瞧來很喜歡,翻動著手腕轉看著幾朵梅花,六皇子看了也覺得開心。

  「皇兄喝酒嗎?」墨黑得連碎光也瞧不見的眸從梅花移上了六皇子的眸,他心裡某地打個突,臉頰染上薄紅。

  「是,這冬日裡會喝上幾杯去寒,離殤也喜歡嗎?」

  「貪杯也許是小弟改不了的脾氣了。」離殤又退開一步,眼眉都彎彎的。「皇兄,進來吧!小弟已讓人溫好了酒。」

  「啊!真對不住,為兄這就不客氣了。」拱拱手,六皇子將髮上衣上的雪花拍掉,這才踏入涼亭裡。

  一股暖意讓肌膚瞬間浮上些許刺疼。

  「這是......」一樣的涼亭,卻擺上了兩個火爐,雖不若房裡暖和卻也不再冷徹心肺,石桌上除了香爐外,還有一壺酒。

  香氣極淡,若不是暖和了鼻子能嗅出味道,恐怕是聞不那香味。極其淡雅卻又華貴,如同離殤這個人。

  「離殤讓人先佈置好了,皇兄不喜歡?」

  「不不,該怎麼說才是,為兄吃了一驚。」細長的眼繞著小小涼亭轉了圈,眉心微蹙思索著要怎麼表示材好。「這麼說吧!為兄忘了,你是父皇的愛子,自然是不同為兄。你身子差涼亭又冷,為兄原本還讓葉方公公找個懷爐給你使,倒是忘了你也有服侍的宮人,決不會讓你受涼。」

  艷紅的唇瓣流洩出像摔碎了琉璃那樣悅耳的笑聲,六皇子有點發愣,不懂離殤怎麼又笑了,他可是說錯了什麼嗎?

  「皇兄,坐吧!」離殤沒多說什麼,只是指了指鋪上了皮毛的石凳。

  「為兄這就不客氣了。」又拱拱手,六皇子才撩起衣袍,在椅子上坐落。

  也坐下,離殤拿起酒瓶在兩人杯中斟滿酒,一手仍拿著梅枝在指間轉著。「離殤想問,能就叫皇兄離非哥哥嗎?」

  「啊,為兄沒有意見,你叫著順了就好。」頰上又紅了些,六皇子不得不說很開心。原來離殤知曉他的名字,父皇起的這名字多久沒有人喚了?

  「離非哥哥......」這是喚他還是僅是輕吟?后離非不敢問,只是專注地瞧著離殤纖長濃密的眼睫,半遮掩那雙黑得驚人的眸,微微顫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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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篇我想過要改,但後來還是放棄了OTZ

舊文不很成熟,大家加減看看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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