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祁武決定自己送衣服過去給隱月。

  雖然他沒有資格這麼說,但他厭惡有人看到隱月的肌膚,就算是秋蟲也不可以。此外,隱月肩上的傷不好好處理也是不成的。

  但來到染房,桐子散落在地上的染布已經被整整齊齊的摺好放在桌上,隱月曲著身子,縮在桌腳像是在打盹。

  「隱月?」輕喚,祁武擔心要是隱月真的睡了,吵醒他似乎不太好。

  身子一動,隱月抬起頭,眼角像是泛著淺淺的嫩紅,對他微笑。「本王以為是秋蟲來。」

  「秋蟲替桐子幫手,能動嗎?」在隱月身前蹲下,祁武緊緊抓著衣物,免得自己忍不住伸手摟住這看來脆弱的身子。

  「肩頭很疼……」隱月倚著桌腳闔著眼,做出像是哭泣又像是微笑的模樣,拉下左肩上的布。

  「對不住……我不是、不是存心要傷你……」終於,還是忍不住伸手摟住了他。

  「唉,祁武,這樣桐子會不開心唷!」隱月似乎要笑,聲音卻啞了,單薄的身子扭了扭似乎想掙脫祁武的懷抱。

  「你氣我說的話?」看到桐子,他就不知不覺對隱月狠心,可見著隱月……祁武瞧著雪白肩上的口子,心裡一揪。

  他不是存心要這樣傷隱月的,只是要說後悔……喉頭似乎仍殘留著隱月甜膩的味道,他一點也不後悔這麼做。

  「祁武,本王為什麼要生氣?」隱月好訝異似的問,對著祁武眨眨眼之後一笑:「祁武,你會怎麼回答,本王很清楚。」

  忘了過去的是祁武不是他,除了叫鵬羽的時候對他溫柔點,叫祁武的時候對他狠心些,那顆死心眼的腦子裡想些什麼、做些甚麼他一清二楚。

  要是祁武真同他說既要王爺也要后隱月,恐怕他會嚇得逃跑。

  「隱月,你真令人生氣。」濃眉蹙起,祁武鬆開了手不悅的瞪著那張微笑的麗顏,把衣裳扔進隱月懷裡。

  老是這麼嘻嘻笑笑的耍弄人,他是發了瘋才會覺得對隱月太狠心!

  「不能先給傷口上藥嗎?疼。」隱月又皺起小臉,適才不應該因為等悶了折起染布來,弄得這會肩上的傷疼得像有一把火在燒。

  血似乎又淌了出來,沿著先前乾涸的血跡緩緩的向下滑。

  祁武這才又注意到他的傷,連忙從懷裡摸出白布條以及傷藥來。

  這是桐子一進屋裡,二話不說塞給他的,細聲細語的說:「幫王爺上些藥吧!雖然這只是一般的藥,總是有點用處的。」

  「桐子讓我替你上藥。」揚揚手中的東西,他知道桐子雖然對隱月很不喜歡,卻還是很心軟。

  比較起來……虎眸看了隱月一眼,得到壞心的一笑。

  「本王可沒欺負桐子唷!就只是……」嘻嘻笑,隱月扳著細指:「說話酸了些、存心了些、壞心了些,本王對你也是一樣的。」

  「后隱月!」心裡莫名燒起一把火,祁武恨恨把藥扔在隱月身上。

  「祁武,日子過得開心點不好嗎?」藥雖然沒砸痛他,隱月只能無辜的攤攤手。

  「后隱月,不是每個人都同你一般快意逍遙,不顧他人死活。」儘管驚覺自己似乎說得太過分了,可隱月帶笑的臉,卻讓祁武一點也不後悔。

  像是沒料到他會這麼說,隱月的神色微僵,瞪著眼瞧祁武。

  「隱月,你回去京城吧!」被瞧得心神不寧,祁武低下頭躲開隱月的視線。

  「本王的承諾,這麼不值得相信嗎?」自嘲似的一扯唇角,隱月低聲嘆口氣。「祁武,替本王上藥吧!」

  落在膝上的藥被拿走,微涼的藥膏很快被輕柔的抹在他肩上的口子。

  本以為會有些疼痛,卻只有涼水般的清爽,帶著宜人的淡淡花草香氣,而沒有濃重的藥味。藥一抹過,發疼的傷口,也立刻就不疼了。

  細緻的眉輕挑,隱月問:「這藥是……」

  「桐子給的,他是向村裡的老大夫拿的吧!」祁武仔仔細細將帶著淺青、並透著水光的藥膏塗在傷口上,一口大氣也不敢亂喘。

  「是嗎……」隱月倒不這麼認為,就算村裡有這麼高明的大夫,恐怕也沒有這麼珍貴的藥材。

  久病成良醫,他是沒辦法看病,卻很懂得藥材。

  桐子,倒是比他想得要有趣多了!

  紅唇微微彎起,他又看著祁武專注的臉龐……下回再讓他咬個幾口也不錯。


■ ■ ■ ■


  聽到他要走,秋蟲哇!的一聲撲上來,抱著他哭得驚天動地。

  桐子則露出鬆了口氣的神情,被他一笑看立刻慌張的別開臉。

  而祁武的臉色簡直跟染盤似的,什麼顏色都有。隱月忍著沒笑太大聲,省得離開前還要聽祁武的吼聲,那就太沒有一點告別的感傷了。

  硬是賴在他身上,秋蟲後來是被桐子好說歹說勸走的。

  說不開心,還真是開心,隱月把身上的糖交到秋蟲手上,溫柔的哄著:「本王只是暫時回一趟軍營,很快就回來了。」

  「真的嗎?」秋蟲吸吸鼻子,抽抽噎噎的接過糖。

  「本王不騙人的。」他擦著秋蟲臉上的淚痕,笑嘻嘻的擠擠臉。

  「嗯!秋蟲相信!」小腦袋用力點,秋蟲也對著他擠擠小臉。

  一聽到他很快又打算回來,桐子的臉微微一沉,默然無語的牽了秋蟲離開。

  而祁武黝黑的臉龐,依然變化萬千,隱月再也忍不住的放聲大笑。

  「祁武,送本王到村口嗎?」

  「哪時回來?」祁武僵硬的搖頭,悶悶的問了一聲。

  「很快。」對他吐吐舌頭,不打算講明。不過就是回去拿個藥、拿些衣物順便拿點糖,來回用不著四日。

  說了是沒什麼,可是隱月好奇,若是不說祁武會不會等得望眼欲穿?

  用力咋舌,祁武只是瞪了隱月一眼沒多說話,看來是已經清楚要隱月乖乖回答問題是不可能的。

  沒有送隱月到村口,隱月翻身上馬,俯首對祁武嘻嘻笑問:「祁武,要是思念本王,打算怎麼做?」

  「思念你做什麼?」祁武憤憤的哼道,瞪著騎在馬上顯得英姿颯爽的隱月。

  「靠上前一些,本王聽不見你的聲音。」因為肩傷,隱月沒法子把身子彎得太低,祁武只能不甘情願的靠上前。

  猛的,唇上感到一片濕軟,在腦子想出來是甚麼東西之前,他伸手扣住隱月的腦袋,張口含住探過來的粉舌,熱切的交纏在一塊兒……

  「足以回味無窮了吧!」他愣愣的點頭,不捨得又靠上前貼著隱月的唇。

  等真的回過神來,眼裡只瞧見隱月狡獪的笑以及粉頰上艷麗的紅彩。

  他咬牙,既狼狽又不甘心,卻也……的確回味無窮……

  「你的身體永遠比你的嘴誠實多了。」

  「后隱月!」他吼聲如雷,黝黑的臉脹得通紅。

  哈哈大笑,隱月一夾馬肚,頭也不回的走了,只有風裡的笑聲及甜膩的香氣,還繞在祁武身邊。

  莫名的,一陣頭痛欲裂,祁武抱著頭跪倒在地,痛得連呻吟都發不出來。

  腦中,閃過一個像是桐子,又不像是桐子的俊美小男孩,緊緊握著少年隱月的手,對他皺眉,小嘴張張合合得像是說了甚麼話。

  他沒聽清楚,但是……

  「示……示兒……」嘶啞的喊出一個名字,他疼得摔倒在地,無法抑制的抽搐。

  「祁武!祁武!」嗡嗡作響的腦中,似乎聽見有人慌張的喊叫他,可是他無力回應。

  只能抱著頭,疼得恨不得把腦子挖了!

  小男孩,像是桐子的小男孩,在他腦裡越來越大,越來越俊秀……祁武伸出手想抓,他想握住這個變成少年的男孩,將少年抓在身邊永遠不放!

  伸出的手被緊緊握住了,他努力睜開眼,午後的陽光照得他眼前一片燦亮,模模糊糊的。

  一張清秀小臉,帶著淚看著他,急切的喊著:「祁武!祁武!」

  他努力的彎起笑,用力握住桐子的手,猛的!一陣抽疼,他狠狠喘了幾口氣,翻眼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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