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白的小冰箱

    「二十年......」他彎起苦笑，急促的步伐在他回首的時候，踉蹌了下幾乎摔倒。

    身旁的侍衛緊握著他的手臂，指尖幾乎要貫穿過去一般，像五根木樁釘在肉裡。很疼，可是比不上鞋裡尖銳的碎石，狠狠的刮磨腳底，扎著肉隱約流淌著黏稠的濕意。

    那不在是他的腳，只是動著像在夢中，他往前又跑又跌，卻不知道為何自己能這麼做。也許等等，他會瞧見，有一雙曾經是他的腳，遠遠的拋下他跑遠。

    「太子，別回頭了。」侍衛又用力抓了一把，硬拖著他的身體狂奔。

    「我當了二十年太子......做了二十年的夢。」任著侍衛扯著他跑，他還是頻頻回首，望著衝天火光，在三月的春風及桃花中，美得不像是一場國破家亡的悲劇。

    他還瞧得出來，這會兒在火舌裡崩解的，是父皇最愛的樓閣，總是帶著張麗妃迎風而坐，賞星星、瞧月亮，聽著小曲兒豪飲一番。

    每到春天，從樓閣上向外瞧，底下一整片桃花林如織錦搬，天地都染上了似白似紅，素雅又雍容的顏色。

    宮女們的歌聲、曼妙的舞姿在春風裡飛舞飄動，連笑聲都比美酒要來得醉人。

    「太子，我們得快些。」侍衛急得不行似的，幾乎要拉脫他的手。

    嬌生慣養、嬌生慣養不是嗎？成為太子二十年，他沒有吃過一天苦頭，心安理得的在奢華的宮廷裡，同太傅做學問，自以為清高的斥責那些佞臣，等著父皇有一天會醒誤....或者當他即上帝位，有多少雄心壯志。

    樓閣崩塌了，火焰妖嬈的在風中扭動，桃花半被亂風吹得一片淒涼，跟著在火海中翻騰掙扎。

    他的國家，敗亡了。

    這是誰的錯？父皇嗎？皇爺爺嗎？那些小人賊臣嗎？還是那傾國傾城的張麗妃？

    皇宮起火的時候，嬌媚的美人兒慌張的跑進他的宮閣，誰也擋不住紛紛被打開了，裝點得宜的粉頰上，兩道黑墨畫過，嬌柔的杏眼種得瞳核桃一樣。

    他想笑，就算是在那樣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想笑。

    『太子！請救救臣妾！』張麗妃一瞧見他就撲倒在地，悲悲切切的哭喊。柔荑抱上了他的腿，依然風情萬種。

    『麗妃娘娘，您要兒臣怎麼救您呢？』他早已經得到消息，父皇死在張麗妃身上，就在敵軍攻入的前一刻、堂堂一國之君死得如此可笑。

    火，尚未燒到東宮來，幾個大臣、飛龍軍眾，都聚集在他這兒，要保住最後一跟命脈。他沒想到，張麗妃也會跑來，要求他保住她的命。

    國家亡了，是誰的錯？父皇的錯？張麗妃的錯？還是那恬不知恥的令狐燾煦的錯！

    張麗妃還是摟著他的腿，嚶嚶淅淅的啼哭，一雙眼直往上飄偷瞧著他。再也忍不住，他浮出一抹笑，張麗妃也跟著嬌豔的回笑。

    『老師。』從微笑，接著是哈哈大笑，他撐著紫檀桌，一手遮著眼，全身顫抖。

    『太子......』眾人被他一笑似乎都嚇著了，連太傅都不知道說些甚麼好。

    『將傳國御璽砸掉，父皇的屍身就隨火燒滅吧！令狐要甚麼，就不給他甚麼。』他抽回被張麗妃抓的死緊的腿，端正的唇角和煦如風的揚著。『他要是知道父皇是死在麗妃娘娘的溫柔鄉裡，不知做何感想？』

    『太子，這種有辱國風的事情......』

    『國？哪個國？老師，您瞧瞧告訴我，國在何處？』遠遠的，廝殺叫喊的聲音若有若無，樓閣亭台不停的在火焰中消失，化為濃煙裊裊攀升。

    他的國已經不在了！

    是誰的錯？為何在一夜之間，恍然夢醒？

    『太、太子......救我！臣妾不想死啊！』張麗妃又撲上來抱住他的腿，哭天喊地的整張臉像是唱戲的花臉。

    『張令光，你求令狐燾煦饒你吧！』他低頭，清柔的微笑，一旁的飛龍軍眾立即上前架開張麗妃。

    『不！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我甚麼也沒錯！我沒錯啊！』尖銳的哭喊在他耳中比風吹過去的聲響還不如，張麗妃又扭又掙扎幾乎從將士手中逃脫，然而最終還是被架遠了。

    『老師，您希望我復國嗎？』不知道敵軍還有多久會攻到東宮來，他取下太子的頂冠，疲累似的捏捏鼻梁。

    『太子不想復國嗎？』太傅露出責難的模樣，他不禁苦笑。

    『不，該當是我的責任，無可避免。』他接著脫下了太子的衣袍，一旁的小太監立刻遞上普通的衣物。『老師，您想昕的王，能借兵幫我嗎？』

    『常若渴？太子，您......』他瞧出了太傅的欲言又止，毫不在意的笑笑。

    『呼蘭賁孟，你互送我去昕吧！姑母應該願意收留我。』當年姑母許給了昕王的么弟，沒想到這時候到成為救命的一根稻草。

    『老臣定會克服萬難，與太子會和！』以太傅為首的幾個大臣意異口同聲跪倒後痛哭流涕。

    穿上平民的衣衫，他只是笑笑不再多說。

    只剩下一片火海了......他停下腳步，望著赤紅的天際，桃花還是在風中翻飛，同織錦一樣。

    「太子！」

    國家覆亡了，究竟是誰的錯？父皇、張麗妃、孽臣賊子還是令狐燾煦？

    嘻嘻呵呵的笑聲跟著火光沖天，他甩開呼蘭賁孟的手，像前走了幾步之後，跪倒。

    是誰？還能是誰！「是我......是我......」

    他，覆亡了自己的國家，以何顏面復國......以何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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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讀者提到這篇文，謝謝他還記得這篇文><

當初我雄心壯志想寫完，但......

友情提醒，這是個坑。

而且這篇文我在寫得時候發便當毫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