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白的小冰箱

　　「我可以揍你一拳嗎？」

　　嚇！整個系辦的眼睛一起轉向藍寧。

　　「為了董同學？」

　　董同學？視線這次整齊地轉向答話的穆斯年。

　　鄙斯人！白話為：這下流的渾蛋！

　　竟然連一秒鐘的遲疑都沒有！藍寧握著雙拳顫抖個不停，臉色從紅到白到鐵青，準備好的台詞都用不上。

　　好歹也跟他進行三次來回對話再上正題才對吧！身為一個第三者可以失職到這種地步？連「為什麼」都沒問！

　　「我提醒過你了。」穆斯年略垂著眼，語尾有些沙啞。

　　「提醒我？」藍寧講完話才發現自己喘得不行。

　　「我問過你，她喜歡你嗎？」兩人的眼神對上了。

　　彼娘之！眼紅？眼紅！藍寧按著胸口跌坐在系辦沙發上，瞪著穆斯年泛紅的眼。

　　「你......」說不出話來。

　　「你可以揍我，揍我氣消為止，然後你會願意聽我解釋。」

　　憑什麼？自問自答到這種地步，藍寧扼腕死了自己忘記直覺的提醒，這傢伙就是用這種表情包藏禍心呀！

　　「你說......」儘管氣得沒力，藍寧沒忘要保持驕傲的45度角視線。

　　不知是誰喀擦一聲鎖上系辦的門，滿滿的學生也被清場完畢了，兩位主角卻完全心無旁鶩沒有注意到這些身外事，當然也不知道有三個場外觀察團，已經準備茶點了。

　　「你相信一見鍾情嗎，藍寧。」

　　「嗯......」準得跟諸葛亮的東風一樣。

　　「我也相信。」穆斯年笑得苦澀。

　　「你......喜歡董同學什麼？」這個問題藍寧被問過，而今兩人立場調換。

　　無法再叫曉菀這個名字，藍寧忍不住又捏緊了拳。他一直很好勝，絕對不在任何人眼前示弱，特別是這顆芝麻包子！人可以跌倒，但跌在敵人眼前不如去死了算了──讓敵人去死。

　　是男人就要有隨時握刀的決心！

　　「我不喜歡她。」

　　啊？

　　「我喜歡的人，一直是你。」

　　這是告白還是推卸責任？

　　「藍寧，我知道這樣對你而言傷害很大，但你明白我的心有多痛嗎？你在我身邊，卻彷彿遠在天涯，看著你說起與董曉菀之間每件我無法參與的事情、看著你說起董曉菀的時候從未給過我的微笑與溫柔、看著你為了那枚戒指求我幫忙......」

　　「是請。」這兩個詞差很多。

　　「那天，我的心在滴血，見你為了一個根本不愛你的女人那樣快樂，而她卻在半小時前躺在我的床上，抱怨你的冷淡。」

　　「你說，那天見面半小時前你在幹嘛？」

　　「我想最後確認董曉菀的真面目，如果她有一絲一毫的愛你，即使要我忍耐一生只能遙遠的陪伴你，看她強占我的位置，我也可以忍受，但她並沒有。」穆斯年冷冷地瞇起眼。「她說，要跟我在一起，她將你說得沒有絲毫價值，藍寧！這就是董曉菀這個女人。」

　　「她懷孕了。」所以穆斯年到底「確認」過幾次？

　　「她向你求救嗎？」穆斯年冷笑。

　　「不是求救，曉菀......董同學是個驕傲的人，你應該明白。」這種驕傲曾經很吸引藍寧，但現在他很疲憊。「他希望我問你，你們是不是要結婚了？」

　　穆斯年挑眉。

　　正確來說，董曉菀是這麼說的：『你可以去問斯年我們之間的約定，在對的時候遇上對的人，這是與你相識後最美好的事。』

　　如果主詞換人，藍寧相信自己會感動得哭出來。

　　「結婚？」穆斯年笑了。

　　「她懷孕了，穆斯年。」

　　「我沒叫她懷孕。」穆斯年在藍寧腿前單膝跪下，一手摀著自己的胸。「我從頭到尾都不愛她，我愛的人是你，我只想與你在一起。發生這件事我很抱歉，我真的抱歉。但，這是董曉菀的錯，你不要自責也不需要傷心，看清這個女人的真面目好嗎？」

　　「我不自責。」

　　「接受我好嗎？你知道我愛你，你知道這一切都是為了你。」

　　「實際上，我不知道。」甩開穆斯年的手，藍寧站起身驕傲的睥睨他。「米魯魯我會請老文替我照顧幾天，貓食、玩具的錢我會請老文留在你桌上，你下午沒課對吧？」

　　「藍寧......」

　　「老文也沒課，就這樣。」

　　「藍寧！」穆斯年突然抓住藍寧的手，將他整個人壓倒在沙發上。

　　「喔！」外場有人驚呼。

　　「你為什麼不明白我的愛情！這是我能對你做得最好的事情！董曉菀不是我，他也會跟另外一個男人背叛你！我不願意等到那一天！我不願意！所以我弄髒自己的手，忍下我所有的心痛，你知道那對我有多煎熬嗎？藍寧！我愛你！我愛你啊！」穆斯年雙眼赤紅，吼得聲音嘶啞。

　　「你打算強吻我嗎？」

　　「呃......」穆斯年的動作僵住了。

　　「穆副教授，請長大好嗎？我班上那些學生都比你成熟，被我當了也不會來跪我。」

　　其實，只是因為藍寧完全超過正常人的規格，跪也無用，可能會被連當三年。但本人對這件事情沒有絲毫體認。

　　「藍寧......」穆斯年將他的手抓得更緊，整個人幾乎壓在他身上。

　　「董同學是女孩子，又還年輕，你......」

　　「你仍打算娶她嗎？如果我不願意為了她肚子裡的肉塊娶她，你打算替她頂下嗎？藍寧，你單純的可笑。」

　　啊！！藍寧的青筋一跳。

　　「這不是我的責任，是你的。」呼吸裡都是穆斯年沉重的吹息，藍寧快要吐了。「你是不是要對董同學的肚子負責，都與我無關。」

　　「呵呵......」穆斯年搖著頭笑了。「藍寧，我知道你只是嘴硬，因為我說中了你的想法了對嗎？就像米魯魯是你的第一隻貓，董曉菀是你的第一個女人，你不可能抗拒他們對你的任何要求，你願意對她們做任何事......清醒點吧！為了那個女人，不值得。」

　　「她不是。」男人的尊嚴在這種時候還是要顧。

　　「你會後悔。娶了她，你會後悔。」穆斯年低下頭，貼著藍寧的臉頰輕聲道。她身邊的孩子，有著我的血統，永遠提醒你的天真。」

　　懶得跟瘋子多說話，藍寧從來就不是個很有耐性的人。

　　「穆斯年。」

　　「嗯？」

　　「咬牙。」

　　「嗯唔！」

　　藍寧往穆斯年臉上揮了第一拳。

　　藍寧也在那天起下定決心，以後要用更殺人不見血的方法洩憤，因為四拳後他扭傷了小指頭。

　　之後，藍寧是吃到喜糖才知道穆斯年娶了董曉菀，並要移居美國的事情。

　　喜糖很甜，他抓了一大把回家，全部拆了之後一顆一顆在馬桶裡沖掉。他沒有哭，藍寧才不會為了這種事情哭，浪費體力浪費水分。

　　藍寧就是這樣一個人。

　　他說，他沒有哭。

※※

　　時間回到現在，藍教授發現自己的處境很危險。

　　「李、李昱。」

　　「是。」李助教這輩子沒笑得這麼燦爛過。

　　「嗯哼，為師、為師問心無愧......」

　　「藍老師，很冷嗎？」吳助教貼心關懷，也笑得好燦爛。

　　「嗯哼嗯哼......你不是去監考嗎？」

　　「是。」李助教慢慢往前走，藍教授不自覺後退。「學生忘了拿試卷紙。」藍教授被圈在李助教及辦公桌之間。

　　咕嘟！

　　李昱拿起桌上的紙袋，笑容可掬地看了藍教授一眼。

　　咕嘟！

　　「李昱。」

　　「是。」

　　「監考完後記得到體育館。」

　　「老師，很冷嗎？」吳助教貼心得藍教授都感動了。

　　「很冷......很冷......」

　　「是嗎？今天天氣很好啊。」系主任如是道。

　　哪來的蠢漢！藍教授狠瞪。

　　「老師記得多加幾件衣服。」李助教放下手中的紙袋，脫下外套，披在藍教授肩上。

　　好冷......

　　「為師、為師身強體壯得很。」

　　「藍寧。」

　　外場路人甲插什麼嘴？

　　「你總是喜歡上一樣的人......」無奈的苦笑。

　　該苦笑的人錯了吧！錯了吧！

　　李助教回頭，將藍教授整個人擋住，笑得溫和親切。

　　「學生久仰穆教授在國外的研究成果，嚴謹大膽又纖細，學生確實萬萬不及，一生難以望其項背啊。」

　　火光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