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白的小冰箱

　　「唉......」

　　「嗯？寶貝，心情不好嗎？」

　　「......唉......」看了方助教一眼，小大一繼續縮在沙發上。

　　小大一決定不再繼續居住在地球上了，為什麼白蓮心又傳了一篇道具調教文給他？當初明明說好了呀！

　　就算是他道具調教方助教，那也、那也......到底，為什麼會用到「氣球」！

　　「小寶貝......」

　　「柯博文啦！」憤恨。

　　「好好好，我可愛的博文，不要用你甜軟的小嘴發出這麼勾人心弦的嘆息，你會讓我擔心的食不下嚥，你忍心看我形容枯槁嗎？」正在改搞卷中，方助教的甜言蜜語的質與量終於朝正常人看齊。

　　「這是雄壯威武的嘆息啦......」

　　「噢嗚。」

　　過分！幹嘛笑這麼明顯！

　　小大一又嘆了一口氣。

　　他還是直接把稿子寄回去給白蓮心了。

　　「怎麼啦？博文，你知道李昱跟學姐只是弄著你玩，不喜歡的話我會請他們收斂的。」方助教放下筆，把小大一抱在腿上。

　　哀怨地看了方助教一眼。

　　最過分的明明就是他，哼！

　　「博文，我最可愛的小燕子，你是我心上的淨土、我生命的蓮花、黑暗裡的光亮，你怎麼能質疑我對你的愛呢？」小大一搶先一步替方助教捧心，很誠意了吧。

　　「你過年一定要去我家拜訪嗎？」

　　「不方便嗎？」方助教咬著下唇，一臉悲傷與壓抑，看得小大一心虛......不對！他
幹嘛要心虛呀！他也、也沒說什麼呀！

　　「也不是不方便啦......」小大一垮下肩膀。

　　他只是很怕方助教會在家人面前叫他「小燕子」或者「寶貝」。

　　更怕方助教會對他爸媽說「請把博文交給我吧！他是我生命中的光華，我生存的意涵，沒有了他我的世界只是荒蕪一片，沒有了他我的生命毫無意義。因為他，我的生命才終於完整，他是生來救贖我的天使，是我生命中最偉大的奇蹟。請不用擔心我會辜負博文，我會愛他一輩子，用我的生命，用我的人生，用我所有能付出的一切愛他！」

　　小大一看到方助教筆記本的最後一頁，畫了三個星號。

　　「那有什麼不好？我可以開車帶你回台中老家，這樣就不用買火車票了，你大姐應該也會很樂意才對。」

　　即使已經大二，小大一身上還是有種奶味，方助教覺得自己都快要獸性起來了。

　　「呃......」大姐確實會很高興。

　　「不用擔心，我可愛的小燕子，身為你的五阿哥，我已經都準備好了。送給岳父岳母的禮物我先打聽過，岳父喜歡釣魚，送新型的魚竿跟防寒衣；岳母喜歡烹飪，我也訂好了一整套最新型的廚具；大姐喜歡名牌包，我也特別托人從義大利訂製了Fendi的隨身包；你哥哥我也準備把他暗戀已久的林依依學妹的電話給他，雖然兩個禮拜前林學妹換電話了。」

　　方助教是長袖善舞的類型，小大一很久以前就有體認。但，沒想到袖子會長到這種地步呀！

　　「學長......學長......」

　　「嗯？」可惜考卷明天要交給藍老師，方助教只能扼腕的偷香竊玉兩秒鐘......兩分鐘......二十分鐘......

　　兩小時後，小大一從被窩裡坐起來，踢了方助教一腳。

　　永琪才不會這樣吃小燕子豆腐啦！

　　「寶貝，為什麼你不希望我跟你回家呢？我見不得人嗎？」方助教咬著棉被一角，如泣如訴。

　　「也、也不是......」

　　「給我一個理由，一個我願意接受的理由。」

　　「理由......」小大一吞吞吐吐，最後又垮下肩膀嘆氣。「學長，你不回家過年可以嗎？」

　　「這裡就是我家。」方助教笑了。

　　「不是不是，就像我跟我哥哥姐姐雖然平時住台北，可是老家在台中，都要回老家過年的。學長的老家在哪裡？」小大一突然發現，他好像從來沒有問過方助教家裡的事情！

　　「我家在這裡。」方助教又強調一次，眼中閃過一絲脆弱的堅強。

　　小大一揉揉眼睛。

　　「啊？」看錯了吧。

　　「我沒有其他家人在了。」方助教側過頭，側面在床頭燈著昏黃燈光下，流露出一抹強忍的悲傷......

　　小大一按住胸口，不知道該說什麼。

　　「所以，這裡是我的家，只有我一個人的家。」方助教深深吸口氣，回頭對小大一微笑，卻沒藏住眼角隱隱約約的淚光。

　　「學、學長......」

　　「叫我的名字。」

　　「大同......」

　　「嗯，我喜歡你叫我的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這樣叫我的名字了。」方助教溫柔地撫摸過小大一的臉頰。

　　「藍老師叫過。」小大一嘟嘴。

　　「那不一樣，我可愛的小燕子，藍老師是藍老師，你是你呀！只有你，能把我的名字叫出生命，只有你能將我的名字喚成愛語，只有你令我的名字有了記號以外的意義，只有你......」

　　小大一都不好意思了。

　　「可以讓我跟你回家嗎？」

　　「呃......如果、如果你不要叫我、叫我小燕子......」

　　「沒問題，小寶貝。」

　　「小寶貝也不可以。」

　　「我可愛的博文？」

　　「把可愛的拿掉啦！我是男子漢大丈夫喔！我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喔！才不可愛！我超強壯威武的！」

　　「我懂，你是大○○呀！」好嬌羞。

　　「忘掉大○○啦！我是巨龍！巨龍！」

　　「沒問題，我會在岳父岳母面前叫你博文小巨龍。」方助教是願意為愛犧牲的人，絕對樂意配合愛人的要求。

　　「不准在我爸媽面前這樣叫！絕交！叫了就絕交！絕對絕交！」小大一氣得槌棉被。

　　「唉呀，我可愛的小燕子真是任性哪！」讓人想不獸性大發都很難。

　　夜很長，不禽獸就太對不起廣大的群眾了！

　　於是，方助教禽獸的很徹底，小大一差點趕不上第二天藍教授的小說選讀期末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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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助教締造過很多傳奇，包含交遍五大洲美女、包含同時交過24個女友、包含從來沒有一任情人怨恨過他、包含每次分手都是女方(或者男方)含淚分手，只為求他有更好未來。

　　方助教從來不用說那些「我不夠好」、「我配不上你」、「你值得更好的」這種台詞，倒是聽了很多，誠心誠意的，蒐集起來都可以淹沒校中庭了。

　　風流而不下流，方助教絕對是最好的具體化呈現──直到十分鐘前。

　　人有失手、馬有失蹄，猴子爬樹難免會摔下來，魚偶爾也會嗆到水。

　　方助教的傳奇，也有破網的一天。

　　「學長......」小大一幽幽的、細細的喊了聲。

　　剛監考完回來的方助教被嚇了一跳，摀著心口退了三步。

　　「博文？」

　　「學長，我問你喔，小燕子為什麼能原諒永琪呢？在第三部的時候。」小大一坐在李助教辦公前，聲音從馬克杯後面傳來。

　　「呃？」文法怪怪的。「博文......」沒了軟軟的、奶奶的聲音，方助教好不習慣。

　　「那不是很沒有原則嗎？永琪跟別的女人生了孩子，最後還掛念著不忘，就像學長掛念著藍老師一樣。」小大一打斷方助教。

　　「這......」情勢很詭譎，方助教當然不敢在這時候表達對藍教授的傾慕。「親愛的博文，你明白的，你是你，藍老師是藍老師，在我心裡......」

　　「學長，義大利好玩嗎？」

　　「還不錯。」方助教露出迷人爽朗的笑容，立刻了解發生什麼事了。「是學姐告訴你的嗎？我的家人其實都在義大利。在我高中的時候就過去了，留在台灣的只有我。」

　　不是喔。吳助教笑吟吟地攤手，看了面無表情的李助教一眼。

　　一切在半小時前，小大一剛結束藍教授的期末考，扁著嘴巴跑到系辦來，看起來應該是要向方助教抱怨(也可能是撒嬌)，不巧的是方助教正在監考中。

　　『小大一。』李助教心情不錯，倒了一杯很甜的熱可可給小大一。

　　『謝謝學長......』是柯博文啊......血淚只能往心裡吞。

　　『今年謝謝你。』李助教又笑了笑，小大一立刻挺直背抖呀抖個不停。

　　『謝謝我？嗯......欸......不、不客氣......』還是好想躲出去啊......小大一渴望地看著系辦的門。

　　『學長今年似乎不打算回義大利，而要跟你回老家。』李助教輕推眼鏡。

　　『嗯，對啊......』一提到這件事，小大一臉紅眼睛也紅了。『一個人過年很可憐，我、我反正我......』等等，剛剛是不是聽某個地名？

　　『我明白，春節期間工會常常沒人，確實很寂寞。』李助教非常有感而發。

　　工會？

　　『最近剛改版，開了很多新的地圖跟副本，殺聯盟終於又多了點樂趣，酒池肉林最近都沒上線，約會嗎？』

　　酒池肉林？殺聯盟？小大一抖個不停，灌下一大口熱可可，下一秒被燙傷，眼淚都流出來。

　　『柯博明。』李助教到了杯水遞過去。『不用緊張，現實世界裡我不會對他做什麼。』這句話是不是有陷阱？小大一完全不敢問。

　　『欸......啊......嗯......』

　　『原來如此。』李助教了解地點點頭。

　　了解了什麼？他說了什麼嗎？小大一拼命喝水，一句話都不敢應。

　　『謝謝你，學長欠你一次。』

　　『不不不不......』大大吸一口氣。『不客氣......』結束了嗎？可以逃走了嗎？

　　『方學長的老家很不錯，你可以請他帶你去玩玩。』李助教一臉漫不經心。

　　『老家？』剛剛，是不是真的聽到一個地名？小大一暫時忘記發抖。

　　『義大利。』李助教垂下眼，慢慢地啜了一口茶。『小大一不知道嗎？往年，方學長都不忘邀請藍老師回他老家共度新年。』

　　『義大利？』

　　『義大利。』

　　『老家？』

　　『老家。』

　　『真懷念。話說回來，你們知道嗎？大同學弟總是對他那些情人們說，他已經沒有家人了呢！』吳助教巧笑倩兮。

　　『那些情人們？』

　　『喔......』李助教也一臉懷念。『遇見藍老師之前的那些啊。』

　　然後方助教走進來了。

　　「你騙我......」小大一扁嘴，放下馬克杯。「我這麼相信你，你怎麼可以騙我？」

　　「我很抱歉，可愛的博文......」等著小大一打斷，卻驚悚的發現小大一毫無反應。「博文？你很生氣嗎？」

　　生為一個從裡到外都標上「風流金字正」的完美花花公子，方助教頭一次覺得有點緊張。

　　「沒有啊......」回應死氣沉沉。

　　「博文，我不是存心的，我只是很想，很想跟你回家。」方助教單膝跪在小大一腳前，深情款款地握住了小大一的手，在嘴唇上摩娑，卻恐懼的發現，這雙同樣柔軟溫暖的小手，似乎已經掌握不到了。

　　即使這種時候，方助教依然很堅持，連內心的OS都要充滿玫瑰花與粉紅氣泡。

　　「不要。」

　　「博文，我知道是我錯了，我千不該萬不該為了貪戀你眼裡的憐惜而欺騙你；千不該萬不該為了能與岳父岳母見上一面而撒下漫天大謊。但請你相信，請看著我為你赤誠跳動的真心，我對你的愛絕對沒有一絲瑕疵的！」

　　「那些人......那些人也都不知道。」

　　「那些人？」

　　「藍教授之前的那些人。」

　　「我可愛的寶貝，那些只是我生命中曾經有過的浮雲，我無法否認，但你卻是獨一無二的。」

　　「喔，浮雲。」小大一繼續死氣沉沉。

　　「博文？」方助教覺得自己舌頭上的蓮花都枯死了。

　　「學長，我、我是男子漢大丈夫喔。」終於，小大一握起方助教的手。

　　「當然，你是。」愛人說的話都是真理。

　　「所以啊，我也是會生氣的喔。」小大一看著方助教的眼睛。

　　「我很抱歉，不會再有下次了。」

　　「當然。」

　　「博文！」方助教感動得就要將佳人擁入懷......

　　「因為我要甩了你了。」

　　啊？

　　啊？？

　　啊！！！

　　「學長，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我相信你的生命沒有我會更加完美，而我也會承諾用我的靈魂忘記你的笑你的眼眸跟你的吻，別了，五阿哥。」

　　完美的台詞......不對！

　　「等等！小燕子......」

　　「不要追我，給我最後的尊嚴，讓我可以不要流淚離去。」小大一甩開方助教的手。

　　「我......」怎麼捨得你留淚？可是......方助教舌頭上不要說連花了，連一朵滿天星都沒有。

　　小大一一口喝完熱可可，走了。

　　「近朱者赤。」這是李助教的評語。

　　「方學弟，天涯何處無芳草？Fendi隨身包就送學姐吧。」

　　方助教以囧RZ跪倒在地，自備舞台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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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大一！好孩子(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