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有許多台灣國語用法以及台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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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開車......」

  「這位人客,你速要企哪邊捏?」

  斯文俊白的安副教授,遠望著在隔熱玻璃紙下朦朧的台北街頭,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帶我去山與海的盡頭,咯......」

  酒味粉重,跟醃田螺差不多。

  「先生,啊你這樣縮,到底速企哪裡蛤?」

  「帶我去山與海的盡頭,開車。」安副教授很堅持,他一喝酒就會非常堅持。

  「厚啦!」人客至上啦!那就,開車。

  「你知道嗎?」

  「蝦毀?」

  「我失戀了......」安副教授柔腸寸斷地嘆氣,眼角隱隱約約浮著淚光。

  「大男倫,蘇戀就蘇戀啊!女倫那麼多,你又阿捏好看,一定沒問題的啦。」計程車運匠常常要當心理醫生,人客一喝酒,連家裡藏錢的地方都會說出來。

  「我不要女人。」安副教授悠悠地又嘆一口氣,輕托著白皙的下巴,從照後鏡哀傷地看著運匠先生。「我不要女人。」

  「啊醬喔......」運匠先生悄悄縮起自己可愛的菊花,人客至上啦!「男倫、男倫也很多啊,嘎女倫一樣多,買擔心啦!」

  「我已經失戀兩百八十九次了,剛剛是第兩百九十次。」

  「啊捏喔......」

  「他每次都不要我。」

  每次?運匠先生看著照後鏡裡嘟嘴的安副教授,苦笑。

  「他很帥的。」安副教授對運匠微笑。「他穿著唐裝,白色的,彷若謫仙,一回首一顧盼,皆在空氣裡染上優雅恬靜,畫中的仙人,最多也只能夠如此而已。」

  聽不懂。

  運匠先生完全聽不懂。

  畫裡的仙啊,都可以做他阿公了吧?這個人客愛這種味的喔?

  「你懂嗎?」

  「啊哈哈......」運匠在紅燈前面停下來。

  「繼續走,我要到山與海的盡頭,他拒絕了我二百九十次,人的一生能有幾個二百九十次?我也已經不年輕了。」安副教授的眼眶一紅。

  大概可以有粉多二百九十次......運匠抓抓頭。「人客,要速那個倫不愛你,你也可以換一個倫愛啊。」

  「不要。」安副教授一喝酒就非常堅持,但即使沒喝酒他也一樣堅持。「我只要他。他翩翩宛若謫仙,芬香馥郁......」而且會鬼打牆。

  「人客。」運匠先生打斷安副教授。「你齁,要速阿捏尬意那個男的齁,就給他推倒啊!男組漢大丈呼,賣客氣啦!推倒,丟細哩ㄟ密,賣客氣。」

  安副教授皺眉,不以為然的搖頭。「這太不優雅了,你知道,要是你真的愛一個人,特別是這樣文武雙全,宛如謫仙的人,白玉無瑕、風骨悠然、才高八斗嗝......你懂的......那太不優雅了......」

  實在速完全不給他懂啦!

  「人客,不速我不做你的生意捏,你到底要企哪裡?偶也不慌便阿捏在著你趴趴走捏。」而且,那些什麼白藝無假、啊轟股遊覽他都有聽沒有懂。

  「我要去山與海的盡頭。」不變的答案。

  人客至上......拎娘咧!運匠先生把車停下,嚴肅地轉頭看安副教授。「人客,啊不速我脾氣不好啦,也不速我結得你粉環啦,啊不過你要租到捏,山與海的盡頭不能同時到,你速要企山的盡頭還是海的盡頭?」

  安副教授眼神一亮,運匠先生心頭一跳。

  速安怎?

  「你說的對,你說的沒錯,你說的很好。」

  「啊捏喔,多謝啦......」運匠抓抓頭。

  「沒錯,我到底要去山的盡頭或者海的盡頭呢?山也許不是山,海也許不是海,我眼中的山也許是你眼中的海,我眼中的海也許是你眼中的江流,萬事萬物在世間上都沒有固定的樣貌,每人眼中的萬物都不相同,你說的很好,非常好。」

  兜位後?運匠只覺得他的頭現在就唔後。

  「他也曾經問過我同樣的問題......」安副教授幽幽嘆氣,纖白的手指抹去眼角的淚痕......功金欸,運匠先生認為,他才是那個需要哭的人。

  「阿捏齁......」阿到底要去哪邊的盡頭?

  「嗯。」安副教授緩緩點頭,朦朧的醉眸看著運匠先生的眼睛。「他說,我怎麼知道自己真的愛他?也許是錯覺,也許我喜歡上的只是他馥郁芬芳的氣質,也或許只是那身雅緻的白衣......」

  再次聽不懂。

  阿嗯勾,有倫阿捏讚美自己嗎?

  「人客,啊現在就晚啊,你......」

  「嗯,我知道很晚。」

  「阿你素節定好......」

  「我要去山上,陽明山。」非常堅定的口吻。

  運匠先生都囧了。

  「人客......」

  「嗯?開車,不要停,帶我到陽明山的盡頭。」

  「啊你確定系陽明山?」運匠先生不死心又問一次,管他盡頭指的是哪裡。

  「對,我要去陽明山......」安副教授含著淚,輕咬下唇,堅定又無比堅強地點頭回道。

  「一百二,多謝。」

  「一百二?」纖長的睫毛眨眨。

  「嘿,啊不蘭算你一百啦。」運匠先生粉大方,絕對不是因為他要解脫了很高興。

  「我要去陽明山。」安副教授緩緩地、緩緩地、緩緩地,跟停格播放的電影一樣慢,接近運匠先生。

  「加丟系陽明山。」運匠先生緩緩地、緩緩地、比安副教授快一點往後退,白牙在黑夜中很明顯。

  安副教授停下,瞇起眼睛。

  「人客?」

  「嗯......嗚喔......」喉嚨深處發出怪音。

  嗚喔?嗚喔?嗚喔!!!

  「修但!人客!修但機咧!」運匠先生驚呼。

  「嗚喔......」安副教授吐了。「嗚喔喔喔......」吐第二口。

  運匠先生欲哭無淚。

  噢......挖心愛欸安潔莉納啾麗......

  那是運匠先生愛車的名字。

  「呼~~~~」安副教授滿足地吐氣,優雅地抽出衛生紙擦拭嘴邊的痕跡。

  運匠先生憤恨地看著親愛的啾麗的怨仇人。

  喝酒醉的人客不能載,運匠先生好心痛。他心愛欸啾麗,出場以後就沒有受過一蘇蘇委七哪!

  「走吧。」

  「企那裏?」運匠整個人都在抖,人客至上人客至上......他應該把車開到海的盡頭棄屍才對!

  科憐欸啾麗......

  「太平洋......」安副教授咕噥。

  「人客,太平......啊咧幹!睏去!」還打鼾!有沒有兩秒!

  看著平靜沉睡的白皙臉龐,纖長的睫毛在眼下散著輕輕的淺影,隨著呼吸細微的顫動,平穩起伏的胸口上掛著兩根豆芽菜......

  「幹,臭豆腐配蝦咪豆芽菜!」

※※

 


  安副教授睡癖不好。

  甚至可以說,安副教授睡癖非常差。磨牙、說夢話、翻滾偶爾會突然大笑。

  這是運匠先生10分鐘來的觀察。

  該怎麼辦?運匠先生不希望自己心愛的啾麗籠罩在噁心的酸臭氣味當中,但他也不能真的把乘客遺棄山路邊。送去警察局嗎?

  唉......運匠嘆口氣,推了推安副教授的肩膀。

  「人客?人客?你素要企哪裡?縮一下啦齁?」陽明山的盡頭到底是哪裡?山腳下還是山頂上?這差粉多捏。

  安副教授磨著牙翻身,胸前的兩根豆芽菜黏上了啾麗的後車椅背,運匠先生用力抽吸一口氣。

  運匠先生當機立斷,把安副教授在上山,陽明山上有泡溫泉的地方,先把人洗乾淨,拯救啾麗後,再想辦法解決這位人客。

  半小時後運匠先生把安副教授拖進分隔成單間湯屋的平價溫泉。

  「你為什麼要拒絕我?」脫衣服前一秒,安副教授如泣如訴地呢喃。

  「啊就你俗在素齁臭勾勾。」運匠有問必答,但40分鐘以來的經驗告訴他,安副教授在說夢話。

  「我愛上的是......」沒聲,是什麼?運匠先生心癢癢。

  他現在知道,安副教授是某大學中文系教授,教的是一門叫做什麼中國思想史什麼的,齁!原來訴老蘇。

  運匠先生對安副教授有了一咪咪的尊重,畢竟是老蘇啊。

  還有,他也知道安副教授喜歡的人叫做文什麼的,也是學校老蘇,整天穿白衣、走路什麼飄飄素仙什麼託環節陳,啊不就跟鬼一樣?

  有人喝醉酒就會滔滔不絕,安副教授顯然是屬於這種類型。

  「和平!奮鬥!救咕嚕嚕......」下水的時候,安副教授突然奮起了,下一秒溺水。

  就厲害!啊嗯丟啦!運匠先生趕快把人撈起來。

  安副教授虛軟的把頭靠在浴缸邊緣,嘴唇正對著溫泉水吐泡泡,運匠先生靠上去才聽懂安副教授正在唱「青海青、黃河黃......」阿娘咧,這訴他小鞋時代的歌捏。

  「啊青海就要青,黃河就要黃咩,齁!」運匠先生決定也跟著下水,撐起安副教授的身體免得等一下又溺水。

  安副教授講完話就會開始唱老歌,很老很老的歌。

  從「萬家燈火開始」、「他的眼睛像月亮」、「睡蓮」、「若是你在我身邊」、「大眼睛」、「在水一方」最後停在「晚安曲」。

  「晚安......晚安......唉......」

  運匠先生也唉了。安副教授如果不當老蘇,也絕對不能當歌手。

  洗乾淨安副教授,運匠先生替他換上自己留在車內的備用襯衫,雖然安副教授看起來白嫩嫩的跟豆腐一樣,看不出來還滿結實的,剛好可以把運匠先生的襯衫撐起來。

  把人丟在按摩椅上,運匠先生投了30塊,回頭去替自己心愛的啾麗打理門面。

  「請問......」

  「嚇!」運匠先生從啾麗剛噴上的芳香劑裡被嚇出來。「人人人客,醒了喔。」

  「我......」安副教授拉拉額上的髮絲。「睡很久嗎?」

  「欸......有點久啦。」大概兩個小時。

  「喔。」安副教授點點頭。

  「蘭後咧?」等了五分鐘沒有下文,運匠先生小心的問。

  「然後?」

  「人客,啊你現在素想要?」

  「我餓了。」安副教授摸著肚子,輕輕柔柔說道。「我想吃黑豬肉香腸。」

  吐完當然會餓,啊不過......「人客,偶今天已經給你弄得齁都沒生意了捏,啊素不素你找你朋友來載你啊?」

  「我想去山的盡頭......」似乎喚醒了安副教授的記憶,秀氣的眉頭輕輕一蹙,輕咬下唇。

  「山頂還山腳?」運匠先生懶得多問了。

  「盡頭。」

  「人客,你素老蘇耶,哪欸講不聽捏?山路都素繞一圈的,私倫欸所在偶不能進企捏。」

  「我姓安。」

  「嗄?」

  「你可以叫我老安,不過同事們叫我安靜。我姓安名靜。」

  明明就粉長舌......運匠先生陪笑。

  「所以我不姓蘇。」

  「啊捏喔......」

  「您呢?」安副教授和善的微笑。

  「欸......偶姓林啦,林永博。」運匠先生一笑,白色的牙齒就很顯眼,安副教授輕輕按住了心口。

  「勇伯?」

  「偶不素『勇伯』素『林永博』,那個粉久粉久的永跟粉大粉大的博啦!」

  深夜裡可能不太適合講很久跟很大這種話題。

  「很高興認識你。」安副教授優雅的點點頭,拉開車門。「走吧。」

  「蝦毀?」

  「我叫安靜,你叫林永博,我們認識了,是朋友了。走吧。」

  齁!甘有倫醬啊!

  「啊不素......啊偶素......」

  「我們去山的盡頭吃黑豬肉香腸吧。」安副教授的微笑輕柔、迷人,理所當然。

  「喔......」黑豬肉香腸是不錯粗啦......

  「我想請問。」車子正在爬坡,安副教授用白細的手指在車窗上輕畫。

  「蝦咪?」

  「你說,男子漢大丈夫,把喜歡的人推倒就好了,推了就是我的,真的嗎?」

  「嘿啊嘿啊。」

  「再請問,我可以推倒你嗎?」

  嘎───叩叩叩叩──緊急剎車。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啊啊,果然是一口又白又整齊的牙齒呢!安副教授再一次按住心口。

  安副教授最先喜歡上的也是文教授那口白牙。

  「偶偶偶!偶尬意欸素女倫啦!」

  「沒關係。我喜歡的是男人。」

  啊蘭後咧?

  運匠先生抖抖抖,想到安副教授似乎被人拒絕過兩百多次......啊咧幹!

  人生可以有幾次兩百八十次?很多很多次,這是運匠先生自己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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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發現沒讓這兩人繼續往下走他們的故事有點可惜XD

但因為運匠先生口音的關係,要是真要往下,可能就不能口音這麼重了,我不好寫,大家也不好看哪

安靜感覺上是個不動聲色的攻,或者動靜很大的受XD

到底哪個好呢~哼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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