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白的小冰箱

　　期末考周，可以考驗出學生與教授之間的默契。更可以考驗出人的本性，平時微笑溫和有禮親切的老師，很可能是當人不手軟的惡魔。他為微笑著，用很抱歉的表情，對著你說：同學，明年見。

　　中文系的教授，六成是這種狠角色。

　　他們不但對你微笑，甚至還請你喝茶吃點心，祝福你新年快樂，然後在考卷上寫下大大的59分。

　　平時出席率？得過且過。小考成績？參考看看。報告成績？有哪個大學生會用報告拉分數嗎？

　　期末考啊期末考，多少罪惡假汝之名而行之！

　　另外四成，有兩成是老好人，期末不考試只出報告，但佔總分六成。這種可以跪，可以求，甚至可以死皮賴臉的磨，每到報告截止日期，該教授辦公室言就是門口就擠滿了人，手拎便當的大有人在，假如那又是堂必修課的時候，同學之間還得排時間，這又是一場人性的大考驗。

　　再另外兩成，那就不用說了，是大家心裡最深痛的傷痕。就算考前讀到死，從不缺席、報告資料查到眼睛脫窗，也不代表可以過。

　　因為老師喜歡用別的方法判定過關標準，像電風扇之類的，或者紙飛機。

　　藍教授當然是那不堪回首的兩成之一。

　　不過，冬天當然不能用電風扇吹，藍教授非常注重養生，他改用人力。

　　所謂的人力，就是讓研究助手以口就考卷用力吹，非常環保省能源。

　　「老、老咳咳咳咳......老師......」助手甲還是個大四生，系藍的副隊長，人高馬大的，像章魚一樣軟在矮凳前，看起來要腦充血了。

　　「嗯？」藍教授啜了口茶。

　　「請、請問我可以休息嗎咳咳咳......」另外兩個助手都是女生，他欲哭無淚啊。

　　「嗯？」藍教授看了他一眼。

　　「不不，學生還非常有力！非常有力非常......」深吸口氣，助手甲繼續用力吹，即使那是他班上的考卷。

　　「嗯。」滿意地點點頭。

　　「藍老師。」

　　「嗯？」藍教授瞥了助手乙一眼。

　　「李學長好像說、好像說想找老師......嗚......」被狠狠一瞪，助手乙抱著丙哭出來。

　　「誰？」藍教授用力捏住茶杯。

　　「李、李......那個昏君......」

　　「那個昏君怎麼了？」滿意地點點頭，茶杯還是捏得喀喀響。

　　「李、昏君說，他希望小周后能撥空見他，當然，我們都說老師您沒時間......」

　　「我當然很忙！」藍教授用力一哼，站起身。「不用吹了，剩下沒動的通通當掉。」

　　看著只飛走差不多三分之一的考卷疊，助手三人小聲的喘了一口氣。

　　「老、老師......那、那......」

　　「我出去散步。」碰！將茶杯放在桌上，藍教授轉身離開。

　　當然三個人都假裝沒看到，藍教授的方向是往系辦過去的。

　　藍教授心情很不好，已經不好了兩三個月了。

　　「老師。」

　　「嚇！李昱！」

　　「老師，小心腳下。」李助教扶了藍教授一把。

　　中庭水池邊的鴨子呱呱叫，一溜煙都躲到景觀岩後面了。

　　「孽徒！立刻把你的手從為師的腰上移開！」

　　「老師，你瘦了。」李助教沉默了兩秒，回應。

　　「混帳！為師才不會因為你消瘦！我每天都吃三大碗飯！好得很！」

　　「我每天也吃三碗飯。」

　　「你早上明明是吃三明治，竟敢對為師睜著眼睛說瞎話！」

　　「晚餐我吃兩碗。」李助教隱約露出微笑。「用碗公裝的兩碗。」

　　「李昱！立刻把你糟糕的飲食習慣改掉！」藍教授已經完全忘記他還被懶著腰，一旁的鴨子躲到連根毛都看不到。

　　「老師，今天晚上有空嗎？」顯然對這件事不苟同，李助教轉了話題。

　　「哼，哼哼哼。」

　　「老師鼻塞？」

　　「哼！！」暢通的很！

　　「老師喜歡煙火嗎？」

　　「啊？」

　　「晚上七點，在系辦集合，老師會來吧？」李助教將臉湊近藍教授，鏡片上微微起了
一層霧。

　　「集合？」藍教授被嗆了下，呼吸有點困難。

　　「老師，七點見。」李助教退開，推推眼鏡。

　　「啊？」

　　「學生還必須監考，先走一步了。」

　　「啊！！」藍教授瞪大眼，目送那個昏君遠去......「孽徒！」

　　去不去？

　　去。

　　「學姊，學姊學姊。」助理丙推推助理乙。「學姊學姊學姊。」

　　「我聽到了。」助理乙回推助理丙，翻白眼。「我聽到藍老師哼歌了，所以呢？」

　　「藍老師心情很好耶。」助理丙扁著嘴，快哭的樣子。「我覺得好恐怖喔，他剛剛竟然把一年甲班的考卷都打上六十分耶！」

　　「都！」助理乙倒抽一口氣。

　　「對，都六十分。學姊，怎麼辦，我才二十歲，還有大好的人生啊。」助理丙啜泣。

　　「藍、藍老師也是人啊......」

　　「那個藍老師耶！」

　　「呃，也許李學長說了甚麼逗藍老師開心......」助理乙用力點頭。「也許李學長幫一年甲班求情。」

　　助理丙小小的尖叫一聲：「那個李學長耶！」中文系的七大不可思議之一耶！雖然從來不當人，開出來的課也從來沒有超過10個人選修的李助教耶！

　　「呃......」助理乙嗆了下。「對不起，是學姊的錯......」

　　「你們兩個。」藍教授的語尾飛揚，助理乙丙也跟著砰！的彈了下。

　　「是！老師，我們沒有說任何閒話！」

　　「啊？」藍教授挑眉，轉了下手上的紅筆。「四點了，肚子餓嗎？休息休息喝吃個點心吧。」

　　「咦欸！」這次助理丙嚇哭了。

　　「不用買為師的，你們去散散步吧，三十分以前回來做最後收拾就可以了。」藍教授當然沒注意到，抽出五百塊遞出去。

　　「老、老師......您心情很好的樣子？」助理乙抖抖抖地接過鈔票，決定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哼。」藍教授心情非常好。

　　「老師，真的不需要替您買東西嗎？」鬆口氣，但看到一年丙班的考卷也全部是六十分的時候，助理乙又抖起來了。

　　「嗯。」藍教授揮揮手。

　　「那、那......學生會帶著手機，老師若是想到什麼需要買，請打電話給我。」助理乙抓著助理丙，逃走。

　　「哼。」這次是二年甲班的考卷，藍教授心情好得不得了。

　　「呀！」衝出研究室門的助理兩人發出慘叫。「方學長！」

　　「不！不！不！這不是藍老師！這絕對、絕對、絕對不是藍老師！不！」方助教咬著手帕，一臉悲痛，跌坐在地上，呈現四十五度角。

　　「方學長、方學長......」

　　「我不相信！我絕對不相信！這是夢，這一定是夢，那些個愚蠢無知的小大一怎麼可以從藍老師的纖纖玉手中，毫無道理的拿下六十分！不！不！不！」方助教悲切地抖動雙肩。

　　「呃......藍老師是男人......」

　　「我不聽！我不聽！我不聽！」

　　「呃......」

　　「究竟是誰在藍老師那柔軟美麗的心下了如此致死的蠱毒！藍老師！讓學生拯救你吧！為了愛、為了奉獻、為了咳咳咳......」方助教突然噎到。

　　「為了？」軟軟的、甜甜的聲音，讓助理乙丙又尖叫一聲。「一年級的學弟！」

　　「博、博文。」方助教騰的從地上跳起來，一播瀏海、風度翩翩。「下課了？要不要來系辦喝咖啡？」

　　「為了什麼？」小大一扁著嘴，鼻頭通紅。

　　「為了什麼？」方助教往兩個住裡看過去，笑容可掬。

　　「咦欸？」助理乙在心裡大喊著：鬼才知道！表面上還是得回以微笑，誰叫方助教是學長咧？她還有一科的分數捏在方助教手裡咧！混帳學期末！

　　「到底是為了什麼？」小大一抽了幾下肩膀，無比哀怨。

　　「學妹，究竟是為了什麼？」不變的四兩撥千斤，助理已被這千斤壓的呼吸困難....她沒打算當四兩的......

　　「學妹，你說呢？」助理乙看著助理丙。

　　「哈啊？」助理丙瞪大眼睛。「學弟，你說咧？」死道友不死貧道，管他起點是誰。

　　小大一愣了愣，扁嘴。「我就知道你只是貪圖我的肉體！」

　　啊？肉體？助理乙丙驚駭地往方助教看去。

　　禽獸啊，禽獸。

　　「博文，絕對不是！天地可以明鑑，我對你的愛！我對你的真情，我對你的......藍老師！」沒有一個字比得過最後三個字的熱情。

　　「反正我比不上藍老師啦！」小大一放聲大哭。

　　「不不，博文，你乖，我等等會解釋的。」方助教兩眼發光看著藍教授。「老師需要幫忙嗎？學生特別買了熱豆花。」

　　「那我咧？」小大一一抽一噎，扯了扯方助教的袖子。

　　「乖，我當然也買了你的，你去系辦吃吧。」

　　「那你咧？」

　　「我當然要陪老師吃啊！」

　　「方大同！你這個、這個......禽獸！」

　　「小傻瓜，我當然很樂意當屬於你的禽獸啊。」

　　助理乙丙感覺很不舒服，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方大同。」藍教授這時候開口，輕蹙著眉。

　　「是，學生在。」小大一被一把推到背後。

　　「告訴為師，你怎麼能如此下流禽獸？」

　　「呃......」這算讚美嗎？就算是方助教也尷尬了兩秒。「沒問題，只要學生能幫上忙，就算要掏心剮肺都在所不辭！」

　　「我不要你的心，我只需要禽獸。」藍教授哼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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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託，好好改考卷呀OT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