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白的小冰箱

其實，一個完美的女人並不好當。至少卡芮娜是這麼認為的，而她知道自己到目前為止都不算是一個完美的女人。

鏡子裡，她的臉色不是很好，是很白皙沒錯，但有點粗糙。眼睛是紫羅蘭色的，配上玫瑰色的嘴唇剛剛好，金色的頭髮是很燦爛的那種金，帶著柔美的弧度。

這樣應該可以算半個完美的女人吧！

晚上該穿甚麼衣服好呢？她隨手將披散的金髮盤在腦後，前方垂落了一縷秀髮，嬌俏的在紫羅蘭色的眼眸前晃動......這樣應該算超過一半的完美吧！

其實她不喜歡化妝，那會讓她的皮膚發癢，而且越來越粗糙。可是她不能不化妝，因為她是一個女演員，有著情婦身分的女演員。

這沒有甚麼不好，能成為一個有權有勢的男人的情婦，她想成為全歐洲最偉大女演員的夢想不會太遠，雖然她現在有一點害怕，自己有沒有辦法達成這個夢想。

當她還是康康舞孃的時候，只希望有一天能夠離開紅磨坊，不再需要每天對著無數的男人微笑，陪付最多錢的男人上床，雖然她現在還是陪男人上床，至少是「只有一個」。

將玫瑰露倒在手上，味道有點濃，下次她要換一個牌子。

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能讓皮膚便光滑？卡芮娜一邊將玫瑰露均勻的抹在臉頰上，在心裡整理今天要做的事情。

因為勒非佛爾就這樣離開了，她現在只背完了半本劇本，除上歌唱課以外，她唯一的工作就是陪著公爵到處參加宴會。

擦完玫瑰露，她放下頭髮梳了梳，一邊思考今天的髮型。但在那之前她要先確定要穿哪件禮服。當一個完美的情婦也不容易，她最近參加太多宴會，所有的禮服都已經穿過一次了，她得想辦法將禮服搭配的不像同一件衣服。

儘管公爵告訴他今天只是在塔房辦一個小小的晚餐會，招待可能取代勒非佛爾完成劇本的年輕劇作家及作曲家。

年輕劇作家？卡芮娜對著鏡子露出嘲笑的表情，接著嘆口氣。年輕人是靠不住的，她不認為有誰可以完美的將勒非佛爾的劇本補寫完，那是一本好劇本，而且勒非佛爾非常了解她的優點跟缺點，勒非佛爾的作曲家也是。

不過既然公爵那麼說了，卡芮娜想也許那個年輕劇作家值得期待，她也應該完滿的打扮好才對。

「穿上那件黑色的禮服。」突然從被後傳來的聲音讓卡芮娜嚇了一跳，拿在手上的梳子摔在桌面上，來不及回頭，鏡子裡出現一張迷人的臉龐。

淡金色的髮絲、淡金色的眉毛，連長長的睫毛都是淡金色的。眼珠不管顏色也好、感覺也好都像雪花一樣，優雅的唇角小小的往上勾。

她知道男人不是在笑，那只是剛好像是在微笑的唇角。

包在白色手套裡的手掌覆蓋在她肩上，雖然隔著晨褸跟絲布，還是可以感覺到一點點的溫度，順著她圓潤的肩膀，調情似的滑動。

「親愛的公爵，那件禮服不會太過樸素嗎？」卡芮娜從鏡子裡看著那雙灰銀色眼眸，不冷漠但是也不熱情，她常常不知道公爵在想甚麼。

「不。」隨著淡金色的眼睫垂下，公爵優雅的薄唇輕輕的貼在卡芮娜纖細的脖子上，吻了一下。「那能將你的美襯托得更完美，我的小夜鶯，穿那件黑色禮服。」

「可是，我沒有適合的首飾搭配那件禮服。」卡芮娜將臉頰貼在剛抬起的迷人臉龐上，撒嬌的磨蹭。

「華納。」男人抬起一隻手彈了下手指，高大的人影靠上前，手上端著一個天鵝絨內襯的銀盒。「小夜鶯，雖然你的美麗比珠寶更迷人，不過適度的裝飾的確是必要的。」

連忙回頭，卡芮娜摀著沒規色的嘴唇小小的叫了一聲。「啊！這是......」

藍色天鵝絨之間放的是以鑽石組合成的頸環，往下向網子一樣散開，零星的散布著粉紅碎鑽。卡芮娜這一生還沒有看過這麼漂亮的首飾。

「親愛的公爵，這太令我受寵若驚了！」她捧過銀盒，眼睛完全沒有辦法離開那個頸環。

「我在塔房等你，甜美的小夜鶯，希望你不會遲到。」公爵優雅的薄唇在卡芮娜透著興奮粉紅色的臉頰上吻了一下，退開。

「親愛的公爵，你的小夜鶯有令你失望過嗎？」卡芮娜拿起頸環，對公爵甜美的微笑，迫不及待的回頭對著鏡子戴上頸環。

包在手套中的手上前替她扣上了環扣，像撫摸貓咪一樣，修長手指在白皙纖細的後頸上上下搔了搔。

「七點半。」

「我明白了。」卡芮娜對著鏡子裡映出的臉龐微笑，愛不釋手的撫摸脖子上貴重的禮物。

公爵似乎微笑了，愛撫的手移開，覆蓋在握著手杖的手背上。

鏡子裡可以看到他轉過身離開，長毛地毯吸收了所有的聲音。卡芮娜過了一會兒才回頭，只剩她一個人。

小小的吐口氣，她還是摸著那美麗的頸環。

以康康舞孃來說，她是很幸運的吧！卡芮娜總是這麼想，成為一個英俊多金的公爵的情婦，珠寶衣服從來不需要她開口，就像是一隻被受疼愛的寵物一樣。

這樣很好不是嗎？她看著纖細頸子上的裝飾，很美很高雅，公爵的審美眼光一向非常完美。

黑色的禮服嗎？卡芮娜從鏡子前離開，打開衣櫥，不用特別尋找就看到那件禮服。的確，她的皮膚如果穿上黑色禮服會更漂亮，可是她不喜歡黑色，太沉悶會讓他想到冬天的海洋。

除了冷風以外，甚麼也沒有。

她會成功，成為全歐洲最有名氣的女演員，她的人生裡只需要春天跟夏天。

※※

自由、美、真理與愛對馬農來說，是這個世界最完美的理想，為了追求這些理想他離家出走，到藝術重鎮蒙馬特享受身無分文的日子。

老實說，並不是很好過。每天只能喝比水還淡的甘藍菜湯、沒有調味的馬鈴薯泥跟又硬又澀的黑麥麵包，可能連他家裡的僕人都吃得比來得好。

但這無所謂，只要補完了那本勒非佛爾的劇本，他就不用再繼續吃這種不如不吃的食物，也可以搬離那破舊小房間。

馬儂一點也不擔心自己無法完成那本劇本，勒非佛爾那種迂腐、死板而且毫無才華的人都能成為劇做家，他沒有道理無法成功。

也許這麼說會更正確：他知道自己一定會成功！

他要成為女演員卡芮娜的專屬劇作家！自從馬濃第一眼看到卡芮娜開始，他就知道除了卡芮娜以外，沒有人能達到他對「美」的理想，也沒有人能完成他對「愛」的希求。

卡芮娜不只是一個女演員，她是美的女神，是愛的女神，也是他的女神。

沒有愛情的世界黑暗孤寂，他覺得自己的世界現在就是這樣，沒有愛情，雖然看到了卡芮娜這個陽光，可惜確有一片烏雲硬是遮擋住，讓他暫時接觸不到陽光。

但是馬儂相信自己可以得到卡芮娜這片陽光，照亮他的世界。像公爵那樣的男人，用權勢佔有下層社會的美女，馬儂覺得很噁心。

「馬儂，不要這麼想。」李對著馬儂嘆氣，他喜歡馬儂、崇拜馬儂，但是他總是害怕馬儂太過天真。

「李，公爵除了錢跟權勢以外，甚麼也沒有，那只是一具活著的肉塊而已，沒有所謂的靈魂。」總是明朗的迷人臉龐帶著厭惡，看著桌上的餐具擺飾。

「除了鹽巴以外，這裡並沒有比教堂的餐桌來的好。」

「馬儂，別這樣。」李慌張的制止馬儂的口無遮攔，萬一被公爵聽到了，就算真的把劇本補完，他們也得進監牢。

「別害怕，我親愛的朋友。」馬儂眨眨眼笑著，「在看到卡芮娜之前，我不會離開這裡的。」

「馬儂......」李無奈的搖搖頭，太過華麗的空間讓他坐立難安，像受驚的小動物一樣，慌張得打量四周。「答應我，別亂說話。」

彈了下舌頭，馬儂攤開手聳肩：「李，放輕鬆一點，這不過就是邪惡的財富累積起來的虛無豪華，比我們的存在還不真實。」

「馬儂，答應我。」李認真的看著馬儂要求保證，他真的恨擔心馬儂會說出讓兩個人進入監獄的話。

「好吧！我愛擔心的朋友，我保證只看著卡芮娜，甚麼也不亂說。」馬儂又聳聳肩。

「還有，」李又環視了整個空間一眼，嬌小的身軀縮了縮，深吸口氣才開口：「我不贊成你追求卡芮娜。」

漂亮的眉對著李挑了下，他知道這是馬儂不開心的前兆，但李知道這件是一定要先說清楚。身為馬儂的好朋友，不能說謊言麻痺他。

「她是公爵的情婦，如果你成功了就是公爵的劇作家，追求卡芮娜會給你帶來危機的。」

「李。」馬儂將手肘靠在桌子上，優雅的手掌撐住下巴，燦爛的藍色眼眸瞪著好友。

「李，在愛情面前，我無所畏懼。」

看著那藍色的太陽，李縮起肩膀，輕輕的嘆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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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儂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