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白的小冰箱

一條麵包果然換得一頓晚餐跟一份差事。

「李，我說的沒錯吧！」馬儂喝著連鹹味都沒有的甘藍菜湯，對李眨眼睛。「除了自由、美、真理跟愛以外，我們還需要甚麼？」

李看著馬儂每喝一口湯就攪拌一下湯碗，笑了。「也許，我們還需要一點鹽巴。」

「噢！這湯是有點淡沒錯......」馬儂搔搔臉頰，有點不好意思。

「馬儂，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嗎？」李知道馬儂一定喝不慣這種清湯，可是在完成劇本前，他們一定只能喝這種湯。

雖然有點抱歉，但李不認為馬儂真的能支撐下去。還有那個賭注，他沒有馬儂的自信，雖然教堂裡除了管風琴之外，還有一架舊剛琴，神父是很善良的人，願意讓他在工作結束後自由使用剛琴。

李所找到的工作並不累人，只是打掃教堂的禮拜堂跟準備晚餐。他有很多時間可以使用那架舊剛琴。

「李！親愛的李！你別再提到那充滿銅臭味的地方，我不會回去。」亮麗的藍色眼睛看了李一眼，顯得有點不高興，漂亮修長的手指拿著木湯匙，舀了一口湯，又倒回碗裡。

「好吧。」李嘆口氣，他不敢告訴馬儂，他對自己沒有信心，他不像馬儂總是充滿自信。可是他知道馬儂討厭他這麼說，所以閉上了嘴。

「李，我們去體驗一下蒙馬特的夜晚吧！」馬儂沒有喝完湯，但是吃了不少馬鈴薯泥，像跳舞一樣從椅子上站起來。

李匆匆忙忙將湯喝完，還來不及抬頭，馬儂就將帽子壓在他的黑髮上，搓了搓。

總是這樣。李慌張的撥開蓋住眼睛的頭髮調整好帽子，馬儂已經站在神父面前，帶著高雅又像陽光一樣燦爛的笑容，鞠了個躬。

「神父，謝謝您的幫助，這是一頓美好的晚餐。」

「孩子，歡迎你隨時來到神的家。」神父慈祥的站起身，拍拍馬儂的肩膀，接著看向帶點小小狼狽跟過來的李。「孩子，明天見。」

「是，謝謝您神父。」李白色的臉頰有點微紅，害臊的點點頭，親吻了一下神父的戒指。

一離開教堂，馬儂大大的吐了一口氣。「啊啊！雖然神父是好人，可是我真討厭教堂那種拘束的感覺，一點也不自由。」

「馬儂。」李苦笑搖頭，馬儂用燦亮的藍眼珠看著他微笑。

「是是，我們虔誠得大作曲家李，我真不懂你怎麼能這麼不在意自由這件事情。」馬儂說著伸個懶腰，似乎要甩掉他所說的「不自由」。

「我並不覺的教堂很拘束，而且我現在已經夠自由了。」李溫和的笑笑，對於信仰的事情他馬儂有很大的歧見，可是他沒有想過要改變馬儂。

也許，因為李不只是崇拜馬儂，也很羨慕他吧！總是自信又自由，但兩個人中總要有一個人拘謹一點比較好。

「走吧！我們來看看夜晚的蒙馬特。」夏天的夜晚暗的很晚，天空還是交纏著紫色跟黑色，可是馬儂興致看起來依然很高昂。

金色的髮絲隨著他跳舞般輕盈又有節奏的腳步，活潑的跳動翻飛，英俊的臉龐加上明朗的笑容，很快吸引了街上人群的注意。

蒙馬特的夜晚很熱鬧。小咖啡廳跟小酒館擠滿因為用餐或是談論創作藝術的人們，女侍的服裝不像巴黎其他地方的稍微拘謹，不只顏色甚至樣式都熱情奔放，在暈黃的燈泡跟蠟燭火焰下，像不知名的美艷蝴蝶，穿梭在名為「人群」的花叢裡。

街邊，有賣藝的表演者，一邊談著曼陀林高聲的唱著自己創作，充滿熱情的歌曲，一曲結束酒館裡就會響起如雷的掌聲及口哨。這邊的掌聲才剛停，不遠的地方又會傳來開朗的笑聲。

「李，這才是人生不是嗎？」馬儂輕快的腳步已經幾乎跳起舞來，藍色眼睛燦燦發亮的，環視身邊的每一樣東西。

「很有趣。」李誠懇的回答，他也新奇的看著從未體驗過的世界，腳步跟著輕盈起來。也許馬儂說的沒錯，來到蒙馬特是正確得決定，他們可以試試看完成勒非佛爾的劇本。

「這個世界上只需要自由、美、真理跟愛情！」馬儂突然抓下帽子，跳上被放置在路邊的木條箱上，放上大喊。

「馬儂！」李沒想到好友會突然這麼做，一時之間窘迫的不知如何是好，脹紅了臉跑過去要拉下馬儂。

木條箱就在一個小酒館的旁邊，對面還有一間小咖啡館，都坐滿了客人，大家都視線都聚集在馬儂身上，不知道是誰帶頭用力鼓掌大聲吹口哨。「好！小夥子！說的好！」

「這是理所當然的！特別是愛情！如果沒有愛情，世界都沒有光明，只是一片黑暗死寂！」馬儂依然站在木條箱上，悅耳的聲音又響亮又清晰，修長身體隨著話語輕快的擺動，像是跳舞一樣。

「好傢伙！說得好！說得太好了！如果沒有愛情，世界上就沒有光明跟快樂了！」人群鼓譟起來，掌聲口哨聲接著還有歌聲，圍繞在兩人身邊。

「歌頌愛情吧！」馬儂金黃色的髮絲在暮色跟昏黃的光下向璀璨的寶石，隨著他的動作飛揚，藍色的眼睛閃著迷人的光采。

李在一旁，卻已經全身僵硬，很快的躲到陰影底下。他討厭被人群圍繞，很可怕。但是，黑色的眼睛卻帶著一點點欽羨跟渴望，看著像太陽一樣的馬儂。

「小夥子！來！喝一杯吧！」酒館裡的客人舉起苦艾酒對馬儂吆喝。

「你要請我嗎？我今天才到蒙馬特，可是身無分文啊！」馬儂靈巧的跳下木條箱，大方的回應。

「馬儂......」李在陰影裡壓著額頭，他越來越不敢靠上前了。

馬儂總是很快就能跟人群打成一片，可是他怕人群，特別怕男人。可以的話，他並不想跟人們幾再一起，笑鬧談天喝酒打鋪克牌，他會顯得不知所措。

「好傢伙，來！喝吧！盡量喝！」苦艾酒杯送到了馬儂眼前，他一點也不客氣的拿過酒杯，一口氣喝乾。

「敬波西米亞革命！」剛喝乾的酒杯裡立刻被倒入新的酒，馬儂舉起酒杯高喊。

「敬波西米亞革命！」人群跟著高喊，鼓譟聲在風中傳得很遠很遠。

看著這一切，李退到巷子裡，幾乎沒有任何燈光，只有陰暗的天色讓四周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

他小小吐口氣，注視著已經跟人群笑鬧在一起的好友，轉身離開。

向來都是這樣。馬儂熱愛交朋友，而李只有馬儂一個朋友。當馬儂交朋友的時候，李就會安安靜靜的離開，等著馬儂玩夠了，再來找他。

也許是太專心在馬儂身上了，李沒有發現他身邊多了兩個人，剛抬起的黑眼驚駭的瞪大，僵直在路上。

那兩個人站得離他並不遠，似乎也在注視著光芒四射的馬儂，其中一個身材修長挺拔，穿著長外衣，帶著白手套得手握著手杖的圓頭。

就算在一點也不明亮的地方，手杖的前端依然閃耀著光芒，看得出其中的華貴。禮帽下的髮絲接近月光的顏色，帶有一種神祕逗人的風采。

「你的朋友？」男人注意到李，開口問。

聲音像敲在一起的玻璃，清澈得會讓人覺得寒冷。

李沒有想到男人會對他說話，小小的退了一步才點點頭。「是的，先生。」

「你為什麼在這裡？」男人面向了李，手杖在石頭地上敲了兩下。

黑色的眼睛眨了眨，李看清楚男人的臉，那是一張英俊並高貴，冷漠卻優雅的臉龐，跟馬儂不一樣卻相同的迷人。

又退了一步，李才拘謹的回答：「先生，我並不擅長跟人們接觸。」

他看不出來男人是甚麼人，但他想一定是個貴族吧！後面一直沉默不語的高大男人應該就是保鑣了。

一個貴族為什麼會來蒙馬特呢？

「因為紅磨坊。」男人似乎看穿李的想法，冰冷的聲音這麼回答。「有人這麼說，紅磨坊是上流貴族男性，玩弄下層美女的地方。」

「唔......」李不知道要回答甚麼，他原本就對跟陌生人接觸有畏懼，更別提是一個看起來就很高貴的人。

「你的工作是？」男人又敲了敲地面，眼睛在暮色下，像12月的雪花。

「我只是一個想成為作曲家的年輕人，先生。」李低下頭，看著男人的眼睛會讓他害怕，無自覺的寒顫著。

男人笑了一聲。「是嗎？李‧萊格利斯。」

「先生，您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李吃驚的抬起頭，瞪大黑色的眼睛。

「你也認為沒有愛情的世界黑暗孤寂嗎？」男人優雅的薄唇彎著完美的弧度，太過直接的注視讓李極端緊張。

有點薄繭但乾淨漂亮的手無措的在衣服上擦了擦，男人的眼睛微微瞇起來。但李已經沒有心情去注意男人的反應，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答。

並沒有等李開口，男人從衣帶裡拿出金色的懷錶，看了一眼。「真可惜，也許下次見面你能告訴我答案。」

「下次見面？」李眨著眼睛，為什麼男人可以說的這麼篤定，他完全無法了解。

挺直的身軀優雅的轉身，高級皮鞋底敲著石板的聲音跟著手杖的撞擊聲，很快的遠了。李還是站在陰影裡，下意識的在衣服上擦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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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儂的形象好像太強烈了OTZ

太陽跟小星星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