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故事很簡單,用一句話就可以解決了。

  「我的父親,一直是爺爺的愛人。」騰蛇攤攤手,拿出了菸叼在唇上。「很簡單的故事,但絕對包君滿意,不是嗎?」

  「啊?」就算是帥昭民,也一時轉不過來。「你說......你父親跟你爺爺是情人的關係?」

  「不,是禁臠。我的父親是爺爺的禁臠,直到娶了我母親為止。」騰蛇呵呵笑著,一臉置身事外的神情。

  這已經是社會案件了吧!幹!

  他用力按住太陽穴,還是沒辦法理解自己聽了什麼事情。不,應該說,這麼誇張的事情怎麼會發生!還有人能用這種輕描淡寫的語氣去敘述?

  「所以......」煩躁地用腳尖敲打著地面,被突然丟了這樣一顆震撼彈,他根本什麼也整理不出來。「那跟你這些行為有什麼關係?你父親已經死了。」

  「嗯......」騰蛇緩緩點頭,高大個身體橫過稍窄的桌面,拉下帥昭民輕敲太陽穴的手,輕輕握住。「結論就是一句話,如果你想聽過程,當然也可以講得豐富精彩。」

  「為什麼你會知道?」騰蛇的體溫有點太高了,這反而讓帥昭民冷靜了一些。

  「我看到了,也聽到了不少,你以為為什麼我要跟布德維持關係?」騰蛇看起來是豁出去了,帥昭民一直都知道,這個男人心裡有很多話想說,一但開關打開就會滔滔不絕,先前也遇過相同的狀況。

  可是他有選擇權,他不想知道。

  「騰蛇,我不想在你認真的時候敷衍你,所以我就直接了當的說了。」帥昭民也將身體向前傾,兩個人的額頭輕輕觸碰在一起,騰蛇的氣味讓他有點失神。

  「你向來很直接,為什麼?」這個問題不太好回答,帥昭民也問過自己。

  他一直都帶著面具過日子,瑟說過他把人分成牆裡的跟牆外的,外面的人進不來、裡面的人則可以看到他所有的真實表現。

  牆裡的人很少,包括他任性、自我、壞脾氣跟暴力,不但清楚而且能切身感受。就算是他最疼愛的妹妹,也難逃被他拆了客廳的災難──當然,那不是他的錯,誰叫某個男人,就這樣在他面前直接跟他搶「他的妹妹」。

  不過若是牆外的人,最多最多只會認為,他心情不好的時後會開口酸個幾句。就連上法庭,他也不是那種火力十足的類型,而是一臉溫和地將對手生吞活剝。

  騰蛇到底在牆裡還是牆外?他之前是怎麼回答瑟的?牆中間?

  「不知道,我對你好像一直很直來直往。」就算第一次見面的狀況很惡劣,照理說也不該這樣。

  他對騰蛇有很多例外,包過初次見面不久就惡言相向、出手打人、從來沒有辦法平心靜氣的應付這個男人,總是很輕易的被牽著鼻子走,所有的粗口甚至連掩飾都放棄了。

  他討厭自己一生氣就說台語,但在騰蛇面前講過一次後就沒再忍耐了。他對情人很體貼,但無法記得發生的每件大小事,也不愛對方太過任性,可是騰蛇在任性上絕對是壓倒性的贏過他,他甚至還陪著騰蛇發了七天呆,哪裡也沒去。

  呼之欲出的答案讓他不是很願意去面對,他寧可自己只是對騰蛇抱有性欲。

  「那麼,你想對我說什麼?」騰蛇退回了自己的位置上,點起了菸。

  「我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我沒辦法像你認為的那樣幫你。」講這句話帥昭民是有點遲疑的,他對騰蛇其實一直不太狠心。

  「我想知道我父親跟母親的長相。」騰蛇一如往常,無論帥昭民說了什麼,照樣抓著他走自己的步調。「你不覺的這能讓故事更有趣嗎?」

  怎麼辦?就算這個要求任性到討打,帥昭民還是只瞪了騰蛇一眼。幹!他除了在哥大那次之外,根本就輸到血本無歸呀!

  「你想聽我說出『喜歡你』這種話嗎?」嘖了聲,他難掩煩躁地用力坐回椅子上,長
腿往騰蛇踢了一腳。

  「如果你堅持,我當然很樂意!」

  靠!說這什麼屁話!帥昭民拿回自己的啤酒,一口灌掉後抹掉唇邊的泡沫。

  「那又為什麼牽扯到那隻毛毛蟲?」一提到饕餮,騰蛇的表情有些微妙,似笑非笑地勾著唇角,塞食物的動作倒是變快了。

  「我猜,你跟他曾經很要好,比跟娑羅小姐要來得好?」帥昭民已經沒什麼食慾,很無聊地用薯條翻動三明治的生菜。

  「嗯哼。」嚼著食物,騰蛇只簡單的回以鼻音。

  「我父母給我還算高的智商,不是用來猜測這種連續劇劇情的,你能不能一次把故事說清楚?你現在是想用這種方法逼我跟在你身邊的話,就把話說明白!」到底是對自己聲氣還是對騰蛇聲氣?帥昭民已經覺得有點心力交瘁了,他不想一直處在這種緊繃的精神狀況下,難道每次極限時就抓人上床發洩嗎?

  最好天底下有這麼蠢的事情!

  「如果我說了,你就願意過來我的世界嗎?」騰蛇還是那樣老神在在,豐潤唇角彎起的角度讓帥昭民忍不住把手上的薯條丟過去。

  「你他媽的不要太得寸進尺!」

  「這是交易,昭民,我這次可是很認真的用你的方法再跟你交易。」騰蛇側頭閃過薯條,同時抓起另一根塞進嘴裡咀嚼得很刻意。

  「我的方法?」挑起眉,帥昭民又踢了騰蛇一腳,最後索性把腳直接跨在騰蛇腿上。「如果用我的方法,那就是付錢求我聽故事,聽完了也就再見不留念。」

  「昭民,沒有誰是一出生就性格扭曲的,我也曾經是可愛的小男孩呀!」

  帥昭民毫不客氣地噗地!笑出來。「好吧,你要告訴我你清純可愛年代的事情嗎?又是什麼原因之下讓你變成縱情聲色的同時,又厭惡性交的扭曲大人?」

  「我父親,是爺爺唯一的孩子,其他五個人的父親則是爺爺的姪子或外甥,你知道的在黑手黨裡,血緣代表了一切。」騰蛇擦乾淨手後,握住了帥昭民衡在腿上的腳,脫去了鞋襪後輕柔的捏按。

  有點癢,帥昭民的腿抖了下,但還是任由騰蛇觸碰。

  「嗯,我知道,你們家族的事由家人處理,所以你一直妨礙那場官司。」想到那件事還是不免有點生氣,帥昭民抓起薯條又扔過去。

  當然輕輕鬆鬆的閃過,騰蛇呵呵悶笑,刻意搔了搔帥昭民的腳心。「黑手黨有自己的正義跟規則,跟外人無關。」

  「我知道,就算是販賣毒品、殺人越貨,只要不牴觸你們的『正義』,做什麼都可以。」哼哼冷笑,身為守法的普通人,帥昭民當然不可能對這種是毫不在意。

  「關於家族裡的生意,並不是我想討論的重點,你不能要求黑手黨做些造橋鋪路的好事,錢不會自己從天上灑下來。」

  一聳肩,帥昭民只擺了個「請繼續」的手勢。騰蛇的手勁很舒服,也算是把他豎起的毛都梳順了。

  「關於我爺爺跟父親的事情,他們是禁臠與主人,爺爺對父親的佔有慾間接造成我母親的死亡。」騰蛇還是不懂母親當年遠遠的,究竟在看些什麼?「布德為了母親成為父親的狗,他想在最接近母親的地方陪她。」

  「結果你父親愛上布德了?」說複雜不複雜,倒是很有三流連續劇的風格。

  「他們都是不同世界的人。」騰蛇有趣地挑眉看了帥昭民一眼,得到一記白眼。「總之,這是很有趣的四角型──爺爺對父親、父親對布德、布德對母親......」

  「你母親呢?」

  沉默了會兒,騰蛇搖搖頭:「我不知道,我一直不懂母親的心意,他總是看著遠方,不對我笑也不對我說話,偶爾很哀傷的看著我,外婆也不告訴我太多關於母親的事情。」

  「然後呢?」動了動腳,騰蛇輕挑眉抓住他想移開的腳,又搔搔腳心,癢得他忍不住抖著肩笑個不停。

  「就結果論,爺爺不能接受父親愛上布德,所以讓查理斯叔叔去殺了布德,但是我父親卻擋在布德面前承受那幾槍......父親應該知道爺爺的打算吧!所以讓我繼續當布德的防彈衣,對他來說我比不上那個男人,即便我是他兒子,卻只是一個長的像他父親的惡魔。」騰蛇很冷靜的評論自己,像是完全的旁觀者,冷淡的沒有任何情緒起伏。

  「你竟然能在那種家庭待下去。」除此之外,好像也做不出什麼結論,能平心靜氣的說自己是個惡魔的男人,帥昭民不認為自己能安慰他什麼。

  「所以我走了,父親死了我還活著哪!」騰蛇放開帥昭民的腳,從椅子上站起來俯身貼近他。「昭民,你決定怎麼辦?我該說的都說了,這是我的小祕密,你怎麼辦?」

  「他也想讓你當他的情人嗎?」帥昭民有種被壓迫的不舒服感,他伸手想推開騰蛇,但手碰到男人高溫的肩膀時,卻忍不住攀住。

  隔著一張桌子不是太方便,帥昭民將桌上的東西掃掉,乾脆爬上桌子自己迎往騰蛇的方向。

  「不,是禁臠。」騰蛇輕聲笑著糾正,有力的手臂環抱住帥昭民的腰。「他希望我一輩子待在他身邊,滿足他所有的忘想,所以我利用他的承諾逃跑了。」

  「承諾?」關於騰蛇當初來美國的條件,帥昭民並不清楚,騰蛇也不打算說,只是笑笑。

  「昭民,你沒回答我,要怎麼辦?」一用力,帥昭民整個人被拉得摔進他懷裡,眼鏡都歪掉了。

  要怎麼辦?帥昭民自己也很想知道。

  「如果有一個人在酒吧哩,將酒灑在你頭上,並壓著你的腦袋去舔地上的酒,你會怎麼做?」扶好眼鏡,帥昭民第一次這麼認真看著騰蛇紅棕色的眼睛。

  「他活膩了。」騰蛇輕笑著,眼眸中是坦然的兇殘。

  「而我會告到他脫褲子。」帥昭民聳聳肩,用鼻尖蹭了一下騰蛇。「你跟我之間的差異就是這麼大,所以,離開這個房間之後,把說過的話忘掉吧!我們牽扯太久太多了。」

  「昭民,你不過來無所謂,不要設限我無法過去。」騰蛇的眼眸還是那樣兇狠帶著野獸的光芒,可能還有一些悲傷吧?帥昭民也不確定。

  「你知道嗎?」

  「什麼?」

  「我應該在第一次見面之後,就立刻辭職回台灣。」帥昭民嘆了一口氣,人生至今最深刻的體認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你辦不到,因為男人是用下半身領導上半身。」騰蛇惡劣地笑了,帥昭民只能氣弱的罵了句「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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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強算是有把想寫的東西寫出來
這一對之後還能吵吵鬧鬧、快快樂樂嗎?
天知道(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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