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蛋白的小冰箱

超過表定時間約一個半小時左右，董仲舒醫生終於看完最後一名患者，是個綁著兩個小揪揪的四歲小女生，由阿嬤帶來看診，一不小心多聊了半個小時。

雖然已經卡到晚上的看診時間，但董醫生今天的診已經結束，他伸了個懶腰，看著自己電腦上的病例，唇角帶笑地問護士小張：「簡先生還在外面嗎？」

小張護士白了眼自己的老闆，不要以為隔著口罩她就看不出來董醫生臉上的得意跟壞心眼，這幾年歷練下來，眼前這美得很特別，看起來又溫柔親切的男人，早就從她心目中的男神，一路跌落到生人勿近的妖魔鬼怪了。

「剛送病患出去的時候，是有看到人。」但又能怎樣？老闆給錢很爽快、工作也不會太累、福利又很好，重點是，只要不牽扯感情，那也渣不到自己，還能欣賞老闆的顏，這份工作還是很棒的，她願意稍微體諒一下老闆的任性。

那位病患……記得是叫簡明承吧，依然坐姿挺拔得像株盆栽一樣種在候診室角落的椅子上，要不是她特別注意這人，恐怕一不小心就把人給看漏了。

仔細想想還真是奇妙，明明男人有一頭那麼醒目的白髮，但給人的印象就是非常淡薄，真讓小張回想，甚至都記不清楚對方長什麼樣子。

「是嗎？他還在啊……」董仲舒瞇著眼睛笑得很開心，非常具有迷惑性，就連小張也差點被迷惑了。

「這是第幾個了？」小張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大腿，痛得頭皮發麻，大腿都快瘀青了，強迫自己從男色中恢復清醒。

如果說陽光、空氣、水構成絕大多數的生命，那董醫生的生命中，陽光可以代換成性愛。

「不要講得好像我經常對病患下手似的，我還是很注意醫生跟患者之間的距離的。」董仲舒看了一眼小張。

是很注意沒錯，20個來告白的患者，董醫生大概會約兩個，數量控制在十分之一，要說克制也可以啦，要不要給你拍拍手啊？

小張撇撇嘴，懶得繼續跟老闆543下去。「你不趕快下班嗎？簡先生都等你四個多小時了。」

「我覺得他很有趣。」董仲舒瞥了時鐘，已經快要7點了，他倒是很意外那位簡先生會願意等這麼久。

「我也覺得他很有趣。」小張收拾好所有病歷跟資料，翹著腳跟老闆聊天。「今天之前，我完全沒看出來他喜歡你。」

確實完全沒有徵兆啊。

董仲舒贊同地點點頭，所以他本來以為簡先生是心血來潮隨口開玩笑的，可能是大冒險輸了之類的。

畢竟，回想他們這兩禮拜接觸的點點滴滴，簡先生總是很準時地出現在診所裡，看診的時候目不斜視的，那雙顏色有點淺的棕色眼珠，總給董醫生一種玻璃珠的感覺，下意識會想避開，導致兩人除了基礎的問診跟回答之外，沒有更多的交談。

這對善治這種與社區緊密結合，除了看病之外還承擔一部分社區交流任務的診所來說，實在略顯不平常。

也因為這樣，董醫生才會在被告白的第一時間做不出反應。

「而且我覺得，他不是你的菜。」小張晃著腳丫，半點沒客氣地調侃老闆。她對自己的擇偶標準還有點模糊揪結，但對老闆的約砲標準卻掌握得非常精確。

董仲舒醫生約砲的標準很單純：「看臉」。

男人確實非常專情，永遠都愛20歲的年輕妹妹，而董醫生是個男人，代表他也非常專情，約砲的對象都在180以上、身材好到隔著衣服可以看到腹肌、以及一張符合主流帥哥審美的臉。

聞言，董醫生輕笑出聲，倒沒有反駁小張。

確實，他過往約出去的都在這個標準之中，而外面還在等他的簡先生除了身高外，完全不符合這些標準。

「我覺得他很有趣。」董仲舒推了推眼鏡，笑得令人如沐春風。「好啦，這個時間點剛好可以跟他吃個晚餐，然後去酒吧喝個小酒，趁著兩人都微醺了，很多事情都能水到渠成。」

「計畫非常縝密，不愧是院長！」小張非常熱切地鼓掌給予吹捧，同時不忘提醒：「你不要玩過頭，明天早上八點的診哈！」

「知道了，不會遲到的。」董仲舒擺擺手。「對了，麻煩妳幫我請簡先生近來，我要跑候診室去，大概就不用離開了。」

對於自己在病患間的人氣，董醫生從來不敢輕忽對待，畢竟被婆婆媽媽圍繞，完全無法突圍的狀況也不只發生過一兩次。

小張摀著嘴笑了兩聲，便離開診間去帶人了。

大約過了五分鐘，董仲舒趁機脫下醫師袍，收拾好自己後，診間的門也剛好推開，小張領著表情淡漠，用一雙玻璃珠般的眼眸看這向他的簡明承。

「簡先生，抱歉讓你久等了。」董醫生雖然還是帶著口罩，但脫下醫師袍的他，身上那種既禁欲又權威的氣息就完全消失了，畢竟是一間診所的院長，對病患再親切，也都帶著醫生該給病患的權威感。

而現在，白色襯衫搭配深色西裝褲，領帶已經拆掉了，襯衫釦子倒是扣得很整齊，恰恰好束著修長的頸子，讓那截脖頸的線條更加漂亮。

簡明承控制不住地看著那截脖子，自以為不動聲色的吞了口唾沫。

董仲舒看著對方喉結滾動了兩下，輕輕笑了兩聲問：「這個時間有眼晚了，簡先生應該餓了吧？」

簡明承可能沒聽出來，但一旁當背景板的小張聽出來了，董醫生故意把「餓了吧」三個字咬重，字尾還拖了半秒，呸！男人！餓得不是肚子是下半身吧！

聽見問題一定會回答的簡明承看了眼牆上的鐘，又摸了摸肚子，點點頭：「我不能算餓，但現在確實是用餐時間。你要一起用餐嗎？」

「好啊，我們可以邊吃邊聊聊你問我的那個問題。」董仲舒欣然同意，雖然這本來就是他的計畫，但由簡明承出口邀約也在計畫之中。

簡明承愣了兩秒，很快明白董仲舒的意思，雙眼微彎露出了明顯的笑意，莫名得可愛。

董仲舒覺得自己奇奇怪怪的，他還是第一次被個「可愛的」男人吸引，畢竟自己向來偏愛所謂的ALPHA男，大男人、強壯、精悍、性格霸道，相處起來最有意思了。

而簡明承，很顯然不符合上述所有描述，雖然口罩遮著半張臉，但從健保卡的照片可以看得出來，眼前的男人有一張輕描淡寫的臉。不是他用錯成語，而是真的非常輕描淡寫。

眼睛、鼻子、嘴巴都在應該再的位置，形狀都很好看，但組合在一起後就有種說不出的敷衍感，絕對不是那種會令人記憶深刻的樣貌，也不是醜，甚至說得上英俊，但就是……董仲舒搖搖頭，思考這些沒有意義，反正感興趣就玩玩罷了，他都單身72小時了。

說起來，簡明承挺會抓時間，恰好在董仲舒感情空窗期告白，但凡早個三天，就是上一次看診時告白，結果都會不一樣。

董仲舒這人雖然對感情渣了點，但也沒有渣到腳踏兩條船的地步。

「你想去哪裡吃飯？」跟小張還有診所裡其他人告別後，在大家心照不宣的目送下，董仲舒帶著簡明承從員工出入口離開診所，站在街邊側頭詢問對方。

第一次約會選擇的餐廳會決定接下來兩人相處的模式，董仲舒醫生從來不在這種時候主動，他喜歡把主動權先交給對方，蟄伏起來觀察對方的性格、處事方式，才好設定之後的遊戲怎麼玩。

「這附近有間很好吃的……」簡明承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挑選用詞，眉宇間略略揪結了片刻後：「很好吃的店。你喜歡吃燒烤類的食物嗎？」

「不討厭。」看來不是什麼高級的餐廳，好一點可能是居酒屋，普通一點大概就是燒肉店之類的地方，董仲舒權衡了下自己的肌餓度，覺得可以接受。

「那間店CP值很高。」簡明承斟酌了一下後補充。

「我喜歡CP值高的店。」董仲舒摸出車子鑰匙：「你應該是住附近，我住得比較遠有開車，不如坐我的車過去？會喝酒嗎？」

「你想喝可以喝，我會開車。」簡明承看著車鑰匙直覺回答完後，又當機了幾秒：「不過，那間店從這裡走過去只要15分鐘，那附近也不好停車，還是我們用走的？」

走過去只要15分鐘？莫名的，董仲舒覺得有些不妙，那間店恐怕比自己已為得要更大眾。

他細細看了簡明承一圈，第一次無法判斷對方到底會把自己帶去哪裡。

「那我們就走過去吧，路上也可以聊聊天。」這倒挺有意思的，董仲舒還是頭一回接觸這種類型的對象，心理的劣根性跟興趣都被勾起來了。

雖然不知道兩人能在一起幾個小時，搞不好吃完晚餐就一拍兩散了，但也阻止不了他的興致。

「往這邊走。」簡明承指了一個方向，董仲舒看出來是附近大學的方向。

看來是大學附近的餐廳了……嗯……那是他的母校，雖然畢業的時間有點長了，但多少還算熟悉，卻想不到有什麼好吃的燒烤店，應該是新開的吧？

兩人沉默不語地走了一小段路，董仲舒不急著當開啟對話那一個，而簡明承顯然也不急著開話匣子，似乎沉默地與一個並不相熟且正在追求的人並肩而行，並不是什麼很尷尬的景況。

這時候，簡明承的手機突然發出滴滴兩聲，應該是來訊息了。

「我能看嗎？」他倒是很禮貌，很自然地先爭取董仲舒的同意。

「請。」

「謝謝。」男人點點頭，從腰包裡摸出手機，沉默地操作了一會兒後，臉上出現有些揪結的表情。儘管只有一瞬，董仲舒還是看到了。

怎麼回事？

「那個……」還沒等董醫生好奇完，簡明承突然開口，眉宇間的躊躇與迷惘，完全隱藏不住。

「嗯？」董仲舒側頭對他淺笑，恰到好處的扮演了一個體貼的傾聽者。

「今、今晚的月色好美……」要不是董仲舒就走在簡明承身邊，一定會以為男人正在生氣，不只聲音僵硬，連咬字都透露著一種不共載天的痛苦。

董醫生抬頭看了眼天空，因為光害嚴重，都市裡幾乎是看不到星星的，他們所在的地方也不例外，商店街的個種燈光照亮的半邊天。今晚，是個晴朗的夜晚，薄薄的雲層在微風的吹拂下飄動。

天空看起來很不錯，有種別樣的美，唯一不足的大概就是──沒有月亮。

對。

沒有月亮。

今天剛好是農曆初一。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簡明承跟董仲舒分別看了幾眼天空，很有默契的決定撇開這個話題，不管是不是借用了夏目漱石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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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為什麼今天沒有肉囧!!!!!!!!!!!
我都做好上18+標籤的心理準備了啊!!!!!!!!!!!!!!!!!!!!!!!!!!!!
天要亡我......我真的有辦法在規定字樹內完成這篇文嗎？後面難道除了做就沒有劇情了嗎？(想也知道不可能啊><)
下一回！下一回一定要上肉！我現在就去調整(冷靜點)

另外，我想一想還是要上個聲明。
無論是在哪個體系裡的醫護人員都是很專業的，不會隨便跟病患有什麼亂七八糟的接觸，當然個體有問題的醫生也是有的，但九成九都是非常專業的。
董仲舒這樣的醫生只是小說家言，並非醫生的常態，希望大家把故事歸故事，不要對醫護人員有奇怪的認知喔！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