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蛇再次出現,是在兩天之後了。


  瑟已經恢復到可以吃軟的固體食物,帥昭民扼腕的發現他已經沒有辦法厚著臉皮繼續打擾那對情人,更正確說他臉皮是夠厚,饕餮也不遑多讓,但瑟很薄。
  他敢跟饕餮賭,問題是瑟不敢,而極端寵溺饕餮的瑟這次選擇請他離開。
  靠!看到那條毛毛蟲臉上明顯的笑意,帥昭民很壞心的故意在離開二十分鐘之後,請護士小姐去量體溫。
  媽的,不憋死那條毛毛蟲他就不姓帥。
  很無聊的狀況下,他去探望了饕餮的狗,那個叫維托的青年,順便轉告了那時候跟費奇的一段對話。
  青年亮麗的藍眸黯淡了下去,他從一開始就不討厭維托,不過兩人交情也沒有好到能詢問太深入的東西。
  於是他只是淡淡的提了:「你會去找費奇嗎?」
  「大概不會……我很清楚自己不是他需要的那個人,主人也……」維托嘆了一口氣,肩膀很可憐的垮下來,褐色的頭髮裡疑似有狗一樣的耳朵也跟著垂下。「主人這次很生氣,命令我傷好了就將瑟先生的弟弟帶回阿拉伯。」
  大概呀……帥昭民當然沒有說破。通常會用這麼不肯定的說法,心裡實際上是偏向另一邊的答案,只是這就跟他沒有關係了,相較起來他會比較同情維托得要忍受奧瑪爾那個驕傲又不討喜的傢伙。
  十多分鐘後他告別之後,只能上屋頂閒晃。雖然是冬天,愛琴海側的天氣還算宜人,跟台北的冬天感覺差不多。
  醫院頂樓上有幾張長凳,遲疑了會兒後帥昭民並沒有選擇長凳,而是走到了欄杆旁,瞇著眼試圖找尋饕餮心不甘情不願才告訴他的布列尼本家的方向。
  騰蛇就是在這時候出現了……靠,跟鬼一樣。
  先是熟悉的菸味,有點苦稍嫌濃重,接著肩膀被輕輕一拍。他沒回頭,只是朝來人的方向伸出手,一盒菸就交到了他手上。
  「你打算聽我尖叫嗎?」敲出一根菸,才剛叼上唇,騰蛇便蹭了過來,菸頭對著菸頭點上火。
  極近的距離下,兩人的鼻尖輕蹭著,呼吸互相交纏,火雖然很快便點上了,但誰也不肯先退開,最後連額頭都輕觸在一塊兒。
  「你打算怎麼叫?」騰蛇垂著眼,唇角揚起的弧度性感而且充滿誘人的魅力。
  哼笑聲,帥昭民先退開,背靠著欄杆寫意地朝天空吐出一口煙。「怎麼叫這個問題先放到一邊,我有別的問題想問你。」
  忘記是俗諺或者哪個長被告訴過他:有點呆傻的人才會活得快樂,聰明人通常會給自己找麻煩。
  「說來聽聽。」騰蛇倒沒露出什麼意外的表情,只是靠近他,將手臂撐在他身後的欄杆上。
  「其實是很簡單的三個問題。首先,你雖然告訴過我,美國那件案子是朱雀設計你的圈套。但是你也說過,對方還沒有攻擊你的意思,你也不打算輕易的反擊是嗎?」他不討厭騰蛇這樣的親密,卻很不喜歡兩人之間明顯的格格不入感。
  他們應該是戀人,他也從不要求知道對方過去的歷史,那沒有必要也沒有意義,但有些事情不能裝傻帶過。
  「的確,這事你付了『費用』得到的消息,我確確實實的遵守約定。」騰蛇低笑,紅棕色的眼眸並沒有看著他而是半垂著。
  「嚴格來說,你只說了一半,之後就用別的話題轉開了。不過那是你的習慣,我不會太介意,只想問如果真如你所說,你手上為什麼會有煙硝反應?朱雀為什麼有你的子彈?」帥昭民抽掉騰蛇的菸,免得煙灰往自己身上掉。
  「因為,我開槍了。」騰蛇將唇湊近帥昭民拿著他的菸的手指,用舌尖在修長的手指上一舔。
  很難不發出細微的輕哼,騰蛇總是能很快的挑逗起他。「別想顧左右而言他,你為什麼要開槍?」
  「我以為你猜到了?」騰蛇著唇含住帥昭民的手指,將煙咬回自己嘴裡。
  靠!這他媽的太過犯規!很難不臉紅,帥昭民有些尷尬地抽開手指,帶著失意的指頭被風吹得有些涼。
  「你刻意要讓朱雀拿到你的子彈。」除此之外還能有什麼答案?
  「第二個問題呢?」沒有否認,騰蛇笑嘻嘻地催促著,似乎很享受這個過程,真他媽的讓人不爽。
  「你為什麼要刻意接近修女?就算你討厭朱雀,這麼做的理由我仍然不懂,你想挑釁他,但這個挑釁很沒有道理。」
  「我不做沒有道理的事情,你應該很明白才對,帥律師。」紅棕色的眸這回確確實實地對上鏡片後的眸,像野獸般沉靜但殘忍。
  帥律師?比起氣憤,帥昭民現在更多無奈。「不要用這種方式挑釁我,我是你的戀人不是敵人。」
  「這是挑釁嗎?」騰蛇擺出一臉無辜眨眨眼,的確是該死的符合他口味的相貌。
  輕嘖一聲,就算是這種時候,帥昭民還是忍不住仰頭在騰蛇豐潤的唇上吻了下。「我說過我愛你,我不只一次說過我愛你。」
  騰蛇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回吻。
  「最後呢?」
  「為什麼不將費奇手上的槍拿回來?」從口袋裡摸出那天從費奇手中接過的皮帶扣,他不知道怎麼組合才會成為一把槍,也沒那個興趣知道。
  「您認為呢?」騰蛇沒有接過槍,反而小口親暱地啃著他的唇,挑逗也很冷漠。輕嘖了聲,帥昭民推開了騰蛇。
  「你一直刻意造成這種狀況是嗎?你說過你要為了母親毀掉布列尼家,但是你不打算親自上場弄髒手,所以挑上了朱雀。看準了慶忌想成為當家,朱雀願意不擇手段地幫助他,是這樣嗎?」這是圈套,有各種各樣的保險方案,帥昭民當然不打算問騰蛇還動了多少手腳沒有派上用場,但無論幾個成功了最後都會導上同一條路。
  「跟你說話非常輕鬆呢,帥律師。」騰蛇將煙噴向天空,即將吸盡的菸屁股則捻熄在欄杆上。「我最後能為母親做的,也只有報仇而已,很渺小的願望不是嗎?」
  「現在當家是誰?」是啊,很渺小,跟螞蟻一樣小,需要他拍手讚嘆嗎?
  「慶忌。他得到他想要的,我也得到我想要的,皆大歡喜不是嗎?」在他眼前的男人,很像剛認識不久的時候那個討人厭的義大利渾蛋,凶狠殘忍自以為是,戲謔毫不誠懇,從裡到外都是個人渣。
  「騰蛇,我不只一次跟你說過,你必須要信任我,否則我們之間不會長久。」他無力地嘆了口氣,揉揉鼻梁。「你明白什麼樣叫做信任嗎?」
  「帥律師,你要的不是信任,是掌控。」騰蛇惡意地扭著唇笑著,那雙紅棕色的眸嗜血且充滿興味地看著他。「不信任的人是你。」
  「也許吧,如果你這麼堅持。」捏捏有些發痠的後頸,帥昭民苦笑。「我不曾想過過問你每一件事情,也不打算影響你的決定,你想怎麼樣設計朱雀或你爺爺,我一定都會支持你。」
  「帥律師,你知道嗎?人跟人之間永遠都是兩條平行線,不交集也不重疊,毫無相關地一輩子。」
  「騰蛇,我愛你,可是我們現在看來不可能在一起。」也捻熄了自己手上的菸,但濃厚偏苦的味道,依然在舌尖上。
  以前他根本沒想到自己會喜歡上義大利的菸,更不認為自己會對「義大利菜」有興趣,要他說不管怎麼樣東方人是第一選擇,也肯定一輩子沒想過自己會婆婆媽媽到這種地步。
  「這就是你的愛情?」騰蛇嘲諷地一笑。
  「不,這是我的賭注。如果你願意相信我,還願意愛我的時候,請來找我。雖然這麼說他媽的娘斃了,可是我會等你。」帥昭民迅速地貼近騰蛇,狠狠地吻了他一回。「小鬼,平行線永遠都在對方旁邊,懂嗎?」
  沒料到會有這麼轉變,騰蛇微微瞪大了眼發愣,一時間竟沒有辦法反應,剛拿出來的菸從手上掉落。
  帥昭民撿起菸塞回騰蛇手裡,瀟灑的揮揮手:「Arrivederci。」
  「你怎麼知道我信任你並愛你?」騰蛇聽著帥昭民的腳步聲漸遠,忍不住開口叫住他。
  「這就是你要信任我的地方了。」回應有點距離,當騰蛇回過頭的時候,帥昭民已經不在了。
  看著空無一人的頂樓,陽光儘管沒有夏日的燦爛,但還是耀眼而且溫暖。他叼起了帥昭民塞回手中的菸:「Arrivederci。」
  後會有期……也許。

 

 

                       -- 全文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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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家追文追這麼久
當中我也爆走了幾次OTZ
雖然停在這裡有點懸念
但關於帥大哥跟騰蛇的重逢與否我想用番外篇交代會比較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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