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並不是太開心,回程的路上一句話也沒有跟他說,這對看起來沉默實際上愛說話的男人而言,極為不尋常。


  不過少陪一天那塊巧克力罷了。騰蛇帶著墨鏡看起來像是閉目養神,心情到達今天的最佳狀態。


  他並不是因為某個人不在身邊,所以對饕餮幸災樂禍,總是守著一個人,限制自己有什麼意思?以前的饕餮為了玻璃從不離開義大利,現在的饕餮為了一塊巧克力,機乎不離開家2小時以外的距離。


  自己剪斷了翅膀到底有何意義?所以他永遠對那塊巧克力沒有好感,為了那種虛幻微不足道的感情,離鄉背井,每天只關在一個小屋子裡忙碌。


  「為什麼。」直到在車庫停好車,饕餮才緩緩地問。


  「你沒有阻止我。」對饕餮聳肩,騰蛇也不急著下車。


  「是的,我並沒有阻止你。」饕餮點頭,虛無的灰眸隔著墨鏡,依然準確的抓住騰蛇的雙眸。「你必須要收養兩個孩子,這是交換。」


  「我可以幫你詢問慶忌收養的意願。」頑皮地撇唇一笑,他不無挑釁,等著饕餮接下來的反應。


  「騰蛇,這不是一場遊戲。」令人失望的,饕餮永遠不是那樣輕易會被挑去冷靜的人。


  「你認為慶忌不會善待這兩個小可愛嗎?」低笑,他很清楚慶忌醫直到今年才去看了朱雀,當年那個會議室中,朱雀雖然死在慶忌懷裡,但死掉的人不過就是肉塊,很輕易就會被放下遺忘。


  慶忌忙著跟他還有饕餮談條件,接著是整頓布列尼家內部,比起過去曾經在爺爺手中呼風喚雨的大家族,這場爭鬥之後元氣大傷,終於還是被頗有野心的莫卡托家族迎頭趕上,現在均分了南義的地盤。


  不過,這與他毫無關係。


  他接受了米蘭大學的邀請移居北義執教,某人也因此進了米蘭大學的法學院進修,為了取得義大利的律師資格。當然,他先幫忙開設了家事務所,雖然帥昭民還不能接案子上法庭,但總可以開始熟悉並經營。


  每個人都忙著開始自己的生活,即使是他。朱雀的死除了饕餮之外,恐怕連慶忌都沒有時間去懷念。


  「爺爺不善待你嗎?」饕餮沉靜的機近無情,出口的問題彷彿冰錐般尖銳,騰蛇淡淡蹙起眉。


  「你認為呢?」胸口微悶,他很久沒有想起爺爺,自從搬到北義定居之後就不曾了──直到今天。他不該跟饕餮定下約,現在的他過得很好,母親希望的事情他終於能做到,而且沒有弄髒自己的手。


  「慶忌總是嫉妒爺爺對你的疼愛。」


  「我很樂意跟他交換。」騰蛇呵呵低笑。「他一定很滿足於爺爺的眼神,從頭到腳,無時無刻,看著他。」


  「那不是我們討論的重點。」


  「重點是什麼?若你認為爺爺對我好,慶忌當然也會對那兩個孩子好,比爺爺對我更好。饕餮,我不夠像父親,那兩個小天使夠像朱雀的。」他討厭小孩,弱小、無助、軟弱,只能無助的哭泣,即使今天安德魯鼓起勇氣對他說了自己的價值,最後仍然在院長的壓力下哭著道歉。


  既然無法堅持到底,那又何必逞一時口舌之快?


  「我不知道爺爺究竟是否算善待你,但是你從來不快樂。」饕餮輕輕嘖了聲,虛無的聲音微微僵硬:「那個難吃的律師讓你很快樂。」


  「所以?」他並不認為自己過去不快樂,一他直很能找樂子,即使是為了控制費奇強迫自己做愛,也不過是場難度較高的遊戲,成就感驚人。


  至於他親愛的律師先生……哼!


  「你欠朱雀的。」饕餮摘掉他的墨鏡,扣住他的下顎不給躲閃的機會。「騰蛇,你欠朱雀,你知道他會為慶忌做什麼,你讓他毀了自己。」


  「饕餮,親愛的堂兄,也許你能公平一點,毀了朱雀的是慶忌,從小在朱雀身邊的並不是我。」


  「你也欠了我。」灰眸閃了閃,緊抓著騰蛇不放,迫人的氣息在狹窄的車廂裡,幾乎壓的人無法喘息,騰蛇卻只是無所謂的笑笑。


  「維托嗎?」好吧,騰蛇承認自己在這件事情上是欠了饕餮,但用不著把自己的一生賠下去吧?朱雀的孩子總有一天會知道所有真相,他很期待被反咬一口,但恐怕沒那個耐性養大兩個小鬼。


  「維托是自己做出選擇,費奇卻是你養大的。」


  「饕餮,我真不能理解,我能將費奇養的那樣可愛,你又怎麼放心把那兩個小天使交給我?去勾引你家的孩子?」


  「你可以試試。」饕餮隱隱露出一點微笑。


  聳肩,騰蛇無意在太狹窄的空間跟個體溫過高的壯漢依偎。「我會嘗試,但那兩個孩子只有明天一次機會說服我願意領養他們,如果不行,你知道我會怎麼做。」


  「好。」饕餮點點頭,轉頭下了車。


  騰蛇莫名有種被擊敗的感覺,一時間卻又沒有辦法做出什麼有力的反擊──哼,他還真的是被馴養了哪!

※※

  早晨又在記不住的噩夢中驚醒,身邊冰涼得讓人煩躁,他應該要去美國見見看到底是誰非得在這種時候結婚不可?並不是想念,只是他希望有良好的睡眠跟美味的早餐──不管材料是「什麼」。


  “我喜歡媽媽唱謠籃曲。”他早就忘了那是什麼曲調,只是冷哼了哼。“媽媽喜歡我對不對?”相同的問題,為什麼要這麼糾纏?


  他今天沒有時間理會這擅自對他說話的聲音,今天要跟那對小兄弟私人會面,昨天瞞著饕餮,讓管家派人一大早把兩個小孩接來。


  那個太過童話故事的院長,已經讓他膩了。


  小孩子喜歡吃什麼呢?抹去臉上的冷汗,夢境裡似乎只有一片飄浮著什麼的漆黑,像層層的紗幔,遮擋一切只剩下模糊的輪廓。


  “千層派,我喜歡媽媽做的千層派,要有很多奶油很多水果很香很甜喔!”今天倒是很有精神……他冷笑,甩甩頭。


  他不太愛吃太甜的食物,某人也不喜歡,但卻很喜歡做甜點,努力嘗試著怎麼樣做出不甜又美味的點心。


  特別是:提拉米蘇。


  這算是徒勞無功吧!提拉米蘇怎麼會不甜?他在心理偶爾會帶著嘲笑,但還是把做出來的點心吃光。


  五歲之前,母親會替他準備下午的點心,那是只屬於他跟母親的時間。父親總是很少回家,母親除了下午茶的時間,早午晚都會盡量準備餐點去給在主宅幫忙爺爺的父親。


  白色的餐桌、刺繡的嫩綠色桌巾、正中央放著一盆小小的薰衣草盆栽,花盆是藍白相間的。嫩黃的盤子由中央漸層往外、他專用的叉子是可愛的熊寶寶造型,淋著奶油鬆餅、灑著糖粉的千層派、澆著焦糖的布丁……真可笑,他竟然還記得。


  “因為你最喜歡媽媽了。”那聲輕笑,像針般扎在他的神經末梢。


  是啊,他最喜歡,但從很久之前,他就不自覺痛恨了……母親不愛他,只是愛著他體內屬於父親那一半的血統。


  那麼,安德魯跟安迪的母親,又為什麼不要這兩個孩子?用盡一切手段取得了所愛的男人的精子,卻對生下的孩子不聞不問?不過五歲而已,那副模樣,看來最早在剛懂事就被扔進育幼院了。


  他還是討厭小孩,非常討厭,更別說那兩個孩子,不只讓他看到了朱雀,還看到了他不願意承認的另外一個人。


  所以他跟朱雀永遠水火不容啊!唇邊露出惡劣的微笑,騰蛇走進浴室裡隨意梳洗過。
  他開始期待這兩個孩子了。


  「饕餮,你會做蛋糕嗎?」梳洗完後他走到客房敲門。


  房門在一片靜默之後許久,才打開來,饕餮火焰般的法蓬亂的散著,像頭雄獅,灰眸在遮掩下依然看得出呆滯。


  「嗯?」


  「千層派或者鬆餅?」家裡應該會有當年母親擺設的類似物品,帥昭民也喜歡這種風格。


  「嗯?」饕餮的脖子往左邊一歪,無神地對著他。


  「烤吐司?」騰蛇插起手臂,開始同情起那塊巧克力。


  「嗯?」饕餮的肚子在幾樣食物的名稱轟炸下,咕嚕嚕的鳴叫起來。


  「煎蛋?」騰蛇差不多決定要放棄了。他想起來饕餮會吃什麼當下午茶──龍舌蘭與甜菜根。


  「你不會?」饕餮咕嘟吞下口水,灰眸慢慢凝聚去一點虛無的注意力。


  「我會。」只是他很久沒做了,小時候家裡有廚師,到美國後不久爺爺替他雇用的管家也到了,他正式下廚的時間前後加起來只有一周。


  不過,自從跟某人移居北義後,他也被命令跟著操縱地處理了幾次簡單的食物,但點心類倒是沒有再嚐試過了,只負責吃。


  「瑟不在……」只要不是某個律師,也不要影響到他應得的分量,饕餮並不吝惜與兄弟分享瑟的手藝。


  「我家的律師也不在。」騰蛇輕嘖了聲,接著露出惡劣的微笑。「我告訴過你嗎?再兩個小時,那對小天使就要來了。」


  「唔?」饕餮搖晃著腦袋。


  「他們喜歡蛋糕。」騰蛇舉起手,讓饕餮看清楚他手上抓著的蛋糕食譜。「來吧,你應該可以幫我做糖雕。」


  天知道為什麼要自己動手做,熟悉的蛋糕店美味又美觀。也許是一時興起吧!就算某人不在,他也可以過得很愉快而且豐富。


  「唔……」饕餮搔搔頭,蹙起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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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其實是騰蛇爸爸與饕餮爸爸的料理教室XD
奇怪,這篇文怎麼老是離不開吃啊(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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