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城縣最近出了件大事──衙門的吳師爺,疑似找到結契的對象了。

「唉呀,你們可有所不知,別看吳師爺老實巴交的樣子,手段可不一般啊。」李家大嬸好容易偷了點空,就搬了椅子坐在門外,跟昨鄰右舍嘮起來了。

「怎麼說啊?」阿牛他媳婦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姑娘,一邊替婆婆剝包穀,忍不住好奇問到。

「嗐!吳師爺做人雖然親切,但他那模樣你也知道的,嗐!」李大嬸嘖嘖地咋了兩聲舌,那表情別說多嫌棄了。

「吳師爺長的挺乾淨啊。」大牛媳婦畢竟年紀小,這話一回就被婆婆給打了一巴掌大腿。「娘……」委委屈屈的都快掉眼淚了。

「噓!你懂什麼?吳師爺長的那模樣,能和誰家漢子比?」婆婆警告地睨他眼,轉頭應和李大嬸:「也不知道怎麼能勾上那麼個神仙般的人物,肯定動了見不得人的手段。」

「沒錯!您說得太對了!」幾個大娘大嬸紛紛贊同。

有了底氣,李家大嬸更加得意,揚著下巴續道:「也是老天有眼啊!前些天我家漢子起早去山上收拾,恰巧就看到吳師爺和那神仙公子的事,唉呀那可真沒眼看啊!神仙公子原本都要走了,偏偏吳師爺攔著不讓人走,又跪又求的,也是神仙公子心善,被求得沒辦法了,這才留下來。」

「看不出來,吳師爺原來這般不要臉啊!」方大娘面露嫌惡:「虧吳師爺還是個讀書人,不找個女人正正經經的過日子,反倒鎮日追著男人跑。該不會,前些日子他老往鵝城去,都是為了糾纏這神仙公子吧?」

「誰說不是呢!」大牛他娘深以為然:「前些日子柳家的不是才說,吳師爺最近迷上了什麼飛鴿交友?嗐!沒見過面的人交什麼友?這不!肯定是做了見不得人的事,這才攀上了神仙公子。」

「可吳師爺人那麼好……」小媳婦還想替師爺說兩句,就被婆婆又打了一把,被瞪得一句話都不敢說,垂下腦袋悶悶地做事。

「是說李家的,那神仙公子是什麼來頭?竟讓吳師爺又跪又求的把人騙下來?」

「嗐!我跟你們說啊,這位神仙公子可不一般,聽說是京城裡搬來的,剛到鵝城不久,家大業大的,年少有為啊!皇上對這位公子很不一般,聽說神仙公子要離京時,皇上還親自送出十里長亭呢!」李家大嬸說得有眉有眼的,彷彿親眼所見,那臉上的嚮往跟唏噓,引得一干大娘大嬸子也唏噓不已。

「可惜了這神仙般的人物,也不知吳師爺怎麼騙得人家,那麼金貴的身軀,卻住在那小房小舍裡。」方大娘嘆息,眼底卻是掩飾不住的嫉妒。

「誰知道呢,吳師爺是讀書人,定是畫了什麼符咒迷了神仙公子的眼,真是造孽啊!」李家大嬸的猜測引來大夥兒的贊同,他得意得都快飛上天了。

「我呸!」突然一聲斥罵,緊接著是一籮筐剝好的豆仁蒙頭蒙腦砸過去。

李家大嬸一聲尖叫,從椅子上摔下地,哼哼唉唉的爬不起來。

「誰啊!」阿牛他娘跳出半步遠,氣急敗壞地找出手的人。

「你奶奶我!呸!」就看柳大娘挽著袖子,氣勢洶洶地推開幾個看熱鬧的人,衝到李家大嬸身邊,舉起手上的竹帚就打。「我呸你們這些長舌的賤人,也不怕死後被閻王爺拔舌頭!」

「唉呀!你怎麼打人啊!」方大娘也被竹帚掃了幾下,慌慌張張的往後退,卻被旁觀的人給推了回來。

「我就打你們這些愛嚼舌根的!你們這些人,平日裡沒少麻煩幸子,前些日子方家的你不是還讓幸子替你寫了狀紙?就是畜生都懂得知恩回報,你們這些畜生不如的東西!」柳大娘氣起來手上的竹帚更是舞的虎虎生風,打得方大娘李大嬸幾個人又哭又叫地躲。

「怎麼怎麼!吳幸子敢作還怕我們說嗎?他那模樣,憑什麼勾搭神仙公子?要不是用了妖魔鬼怪的方法,能留得住人?誰不知道吳幸子就是個命硬了,爹娘都被剋死了!」大牛他娘躲得遠,一張嘴半點不饒人

這下柳大娘更是氣得直跳腳,他從小看著吳子長大,兩家人住得本就比較近,雖說他也愛跟老姊妹們嘮嘮吳師爺的嗑,但絕不會說出哪怕一句傷害吳幸子的話。那麼好的孩子,那神仙公子看起來才不像好人呢!

沒一會兒,幾家大娘大嬸就打成了一團,你摳我眼睛我扯你頭髮,好半天都勸不了,直到家裡男人們聞訊趕回來,才勉勉強強拉開了各家娘子。

「我話扔在這兒!要是再聽到哪個忘恩負義的狗東西說幸子壞話,我聽一次打一次!」柳大娘自然是最終勝利者,身上沒多少傷痕,雖然頭髮亂了,臉頰也被抓了幾條傷,但對比起幾個一開始就被他用竹帚打的婦人,那可是整齊太多了。

「那種醜事,我們還不願意說呢!」相對沒被打得那麼慘的阿牛他娘嚥不下氣,回頭又懟了句。

「什麼醜事?」這個聲音,讓現場瞬間陷入一片死寂。「嗯?怎麼啦?什麼醜事啊?大夥兒都是街坊,有事好好說吧。」

隨著聲音出現的是一身鴉青色長袍的吳幸子,他額上都是汗,看樣子是跑著來的,人還在粗喘著,臉上掛著親切溫和的笑容,看得幾個說閒話的大嬸大娘全垂下頭不敢回答。

「哼!也不知道是誰敢做不敢認呢!就不知道是不是也畫了符咒欺騙他人,這一手符咒功力不行啊!」柳大娘笑吟吟的,這下也沒誰敢出聲反駁他。

「符咒?」吳幸子面帶迷惘。「柳大娘,走方的道士不可輕信,要是有什麼麻煩,我能幫你的。」

「大娘知道。」柳大娘擺擺手,把那群長舌婦給留在腦後,親親熱熱地挽起吳幸子的手:「大娘好的很,你別瞎操心。這裡也沒什麼事了,回去吧回去吧。」

沒事嗎?吳幸子偷偷往後頭狼藉的地面及狼狽的幾個大嬸大娘看去,他似乎還看到柳大娘的籮筐被踩破了,可憐兮兮地扔在地上。

「沒事,不信你問問他們。」

「各位大娘,要是有麻煩,千萬別客氣。」吳幸子老老實實地問。

「沒事沒事。」幾個被打的大嬸大娘乾澀地苦笑回應,這啞巴虧不吃不行,難道要當著吳幸子的面再說他壞話不成?

「瞧!有些人哪就是閒得慌,不給自己找堵就活得不舒坦,這忙你幫不上,誰讓他們犯賤呢。」柳大娘身為清城縣談資的起頭人之一,那張嘴皮子動起來,可比動手打人要狠戾得多。

吳幸子也只能陪笑,他也不是傻子,隱隱約約猜到可能發生什麼事,自然也就不再多問了。再說,他來也是因為有人上衙門拉他出面解決爭端,本也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稍微慰問了幾句,柳大娘就把吳幸子拉走,得意洋洋地像隻開屏的孔雀。

回到家後,柳大娘塞了幾顆饅頭過去,才將吳幸子給放回去。

剛離柳家不遠,一堵溫暖的胸膛從後頭環抱上來,吳幸子連忙停下腳步,耳尖泛紅。

「你、你在啊?」他偷偷往身邊看,午後溫和的日光下,關山盡彷彿覆蓋著一層金絲薄紗,半垂的眼睫上盛了一掬碎光,隨著呼吸零星散落。

「嗯。」關山盡勾起唇,把人往懷裡摟緊了些。

「瞧,柳大娘給了我們饅頭。」吳幸子揚揚手上的布包,明顯有些侷促不安,卻也沒試圖掙開關山盡的懷抱。

打從那日開始,吳幸子就是這樣的態度了。

說到那日,轉眼也過了快一個月了。

那日一早,吳幸子是被食物的香味給餓醒的,他迷迷糊糊地睜開眼,身子懶、精神懶,整個人還昏昏欲睡,要不是實在餓得慌,恐怕連睜開眼都不願意。

昨晚實在太過縱情,吳幸子的腰彷彿不是自己的,又酸又痛又麻,他試著要翻身下床,卻發現自己壓根就動不了,嚇得他以為自己癱了,連忙狂捏自己大腿,直捏到發青痛得差點哭出來,這才安下心。

「你在做什麼?」房門被推開,關山盡耳力極好,吳幸子剛醒過來他就知道了,手上端著一碗粥走了進來。

「呃……」吳幸子傻楞楞地看著手上端粥的美人,下意識揉揉眼。「你、你怎麼還在?」

這次第二回了,關山盡難道不該上完就離開嗎?

「你為何總這麼問?」關山盡眉峰微蹙,神情有些無奈。「餓了吧,起來吃點粥。」

「多謝多謝……」吳幸子拱拱手,努力要將自己從床上撐起來,手卻一軟險些滾下床。也不知關山盡動作怎麼能那般快,一眨眼而已就掠到床邊,把人摟進懷裡。

「是我孟浪了。」輕柔溫潤的聲音就在耳邊,帶著熟悉的灼熱吹息,吳幸子身子一顫,腰部猛得抽搐了下,整個人瞬間染得通紅。

「哪裡哪裡……」手裡被塞進一碗粥,人也被穩穩的安頓在床墊與寬厚胸懷間,吳幸子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應,索性低頭咕嘟咕嘟喝粥。

那粥,是碎肉粥,吃起來像兔子肉蓉,用薑跟蒜處理過,保留了兔肉的豐腴滑嫩,卻沒有了獸肉該有的腥羶味。那肉剁得極碎,卻又不至於糜爛得咬不著,與熬得恰到好處的粥混在一塊兒,滿嘴都是鮮甜。

吳幸子胃口大開,一碗喝完又喝了一碗,連續喝了四碗粥才心滿意足。

「你明明這麼能吃,為何就是不長肉?」看他吃飽喝足了,關山盡不無感慨。吳幸子的身子敏感緊緻,幾乎是他碰過最迷人的身軀了,偏偏就是一身骨頭嗑得慌。

「呃……天生如此……」吳幸子也很鬱悶啊,他從小就是吃不胖的,嬰兒的時候他娘餵奶餵得毫無成就感,明明奶喝得是普通孩子的兩倍,身量卻硬是比其他娃子都小上一些。

及至成人,吳幸子吃得雖然簡單樸實,份量卻著實不少,身長是上去了,人卻薄的跟紙似的,跟他的命相比,也不知何者更薄一點。

「以後得多餵餵你才行。」關山盡搖搖頭,語氣端正,但那雙多情的眸子卻帶點勾人的嫵媚,吳幸子差點沒忍住問:你要餵上面還下面啊?

所幸是忍住了,否則他這張老臉真的該找個地方埋了。

嗯?慢著……他剛剛聽到了啥?

「關、關將軍……」

「海望。」關山盡的聲音隔著一扇門仍然清晰。

「海、海、海海海……」吳幸子深吸口氣,努力不扭捏地細聲喚到:「海望。」

「嗯?」

「那個……你說以後……以後的意思是?」他半靠在床上,小心翼翼地努力拉大聲音問。肯定是自己聽錯了吧?堂堂馬面城的將軍,以後當然是回馬面城啊!

可……既然他總是沒走,也許……

「以後的意思?」關山盡動作很快,一下子便洗好碗走回來,手掌上還帶著濕氣,撫了撫吳幸子的臉頰。「怎麼?你這是擔心我以後留下來,還是擔心我待會兒要離開?」

這……吳幸子呵呵乾笑,不敢回答。

今天他還要去鵝城領鯤鵬誌呢!要是關山盡留下來了,鯤鵬誌怎麼辦?那可是五十文錢啊!還有一百張鯤鵬啊!

「看來你不想我留下了?」自然一眼看穿他的心思,關山盡臉色一沉,在他臉頰上狠狠捏了一把。「怎麼?嫖了本將軍還想全身而退?」

嫖?這這這……吳幸子瞪大眼,忍了又忍還是伸手掏掏自己耳朵。美人不虧是美人,嫖這個字念起來原來也能這麼優雅好聽?

「怎麼?你不認?」關大美人露齒一笑,那森白的牙讓吳師爺抖了下,整個人瞬間很沒有底氣。

「這、這……我沒給錢啊……」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咕噥了。

聞言,關山盡氣笑了:「敢情你打算出銀子真嫖了本將軍?」還有膽子提到錢?這老傢伙算上棺材本有沒有十兩銀子都難說,這眼下看來竟有膽子想用錢打發他?

「這……」總不能白嫖吧,那是犯法的……

「本將軍的夜度費,你付不起。」氣得咬牙,關山盡湊上前在他臉頰上用力咬出一輪齒痕才勉強解氣。「所以,本將軍要在你這裡住下,直到夜度費付完為止。」

咦?吳幸子整個人傻住了,他慌慌張張地搖著雙手:「這這這……將軍折煞小人了!」

「那就折。你筋骨軟,本將軍很清楚。」

不是啊!這是要折什麼?折他的腰嗎?昨夜的記憶不期然閃過腦海,吳幸子滿面通紅,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放了。

昨夜他可是被關山盡直接折了一半,逼著他舔自己的小鯤鵬啊!他的老腰……

「可、可……小得手藝不精,怕將軍吃喝不習慣,那就太、太失禮了……」不行不行,吳幸子打定主意拒絕,他原本也只打算露水關大將軍而已。

「剛的粥好吃嗎?」卻不想,關山盡顧左右而言他。

「好吃……」吳幸子舔舔唇,有些意猶未盡。

「那是本將軍親手熬的。吃食方面,本將軍到是可以關照你一二。」關大美人瞇起眼一笑,湊過去舔了他濕潤的唇一口。

吳幸子整個人傻得不行。

將軍啊……將軍啊……您如此上得了戰場入得了廚房,這合理嗎?

「就這麼定下吧。」關山盡拍板,俯身把人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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