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蓮淨,其實並不難。孟大爺的船就在水道上,甚至沒有任何守兵,守著水閘的女兵看見他們也沒說什麼,沉默地打開閘門讓他們離開。

    「蓮淨要降了嗎?」一口氣憋在心哩,常碩風忍不住還是問了。

    「殿下請不用擔心,這條水路令狐隗並不知道,順著水道走能到達盧陵鎮,請小心。」守兵沒有回答常碩風的問題,露出的眼眸冷靜只有淡淡的紅彩。

    「蓮舟將軍辛苦了。」平東柳靜靜地微笑,用空洞的眼對著守兵,明明什麼也沒有,卻讓人不敢瞧躲開去了。

    雪白的城牆在越來越亮的晨曦裡,閃著冰涼冷漠的氣息,上頭精雕的蓮花隨著陽光,慢慢的不再顯眼。

    如同城裡那朵盛開的蓮,在眾人眼裡消失無蹤。

    「你猜到多少?」聽著常碩風帶著冷淡的低語,平東柳苦笑。

    他沒有猜到,但若是猜到了,會出言提醒嗎?看不到那雙在銀髮下意常顯眼的眸子,也算是讓他鬆了一口氣。

    「太子,現下咱們是不是該去找太傅?」巨漢拉著嗓門,聲音又大又急,彷彿平地一聲雷,讓他抖了下。

    「不。」察覺握在腰上手臂一緊,東柳反手握住那帶繭但勻稱的手指:「先往采謠去,盧陵到采謠若是有好馬,兼程趕路只需要六天。」

    「好馬不是沒有……」厭惡地看著自己衣袖上被血汙染髒的痕跡,孟大爺半是抱怨地開口。

    就算是對死者不敬好了,他依然覺得蓮舟是個可怕的女人,恐怕連被殺這件事都是安排好的也說不準,否則怎麼會剛好讓他們往盧陵去?孟家在盧陵有驛站,養了一批從肅城買來的好馬。

    「為啥要往采謠去?采謠已經什麼也沒了不是嗎?」呼蘭瞪著眼奇怪,就是抓破腦袋他也不懂,為啥太子對蓮舟將軍的死似乎一點也不傷心。

    雖然蓮舟將軍總是愛欺負他,當兩人還是小姑娘跟小娃兒的時候,每回玩在一起他定會被耍得痛哭流涕,但其實他也知道蓮舟對他很好,總會帶好吃的點心給他,晚上還會哄著他睡,說了很多有趣的故事。

    後來,蓮舟帶了池先生來給他瞧,那時候他有些鬧脾氣不肯跟池先生好好相處,總覺得是自己最喜歡的姊姊被搶去了。

    一直到某天,他在籐花架下,看著池先生讓蓮舟枕在腿上,一手拿著書翻著,一手搖著畫著蓮花的扇子輕搖,俊秀的臉上帶著滿足的淺笑時,他轉頭逃跑了。到現在他都不懂自己為什麼要逃跑。

    「太子,呼蘭一定要為蓮舟將軍報仇。」為什麼那溫柔的笑臉,會染上鮮血變得冷漠?呼蘭不懂,他知道自己傻,唯一能做的只有報仇。

    「在下並不打算放棄蓮淨。」平東柳安撫地微笑,空洞的眼準確地對上呼蘭赤紅的眼眸:「但要借到肅成的兵馬,光靠太傅一個人是不夠的。」

    「可采謠什麼也沒有了!」呼蘭扯著喉嚨大吼,憤怒第一掌拍掉木桌一角。「太子!呼蘭不懂您的計謀,但呼蘭不能讓蓮舟將軍這樣不明不白的被那個渾蛋殺了!」

    「呼蘭,別吼。」就算要吼,也別把他抱這樣緊……孟大爺幾乎快吐出來,五臟六腑都被壓成一團似的。

    「采謠還有三千兵馬。」看了東柳漠然的臉一眼,常碩風道:「采謠的將軍似乎也還活著。」

    「采將軍還活著?」巨漢訝異地瞪大眼,不能控制地又握緊孟大爺的腰。

    「不知道這位采將軍,又有什麼特別的……神話?」劍眉微揚,常碩風不無諷刺地看著平東柳躲開的眼。

    纖瘦的身軀顫抖了下,彷彿被他的眼神給刺傷了。「不……沒什麼……采將軍很驃悍,如此而已。」

    「東柳。」常碩風吐口氣,握著東柳優美的下顎轉向自己:「東柳,告訴我,蓮舟將軍的死,你知道多少?」

    沒有什麼事會一夕之間風雲變色的,池先生的眼神太冷,蓮淨的守兵太平靜,甚至連他們的離開都太過順利。

    蓮舟的死到底是為什麼?

    「在下不清楚……」垂下眼,就算看不見,東柳也知道那雙黑眸中是什麼樣的神采。「碩風,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回應他的是短暫的沉默,接著是熟悉的笑聲:「好吧!東柳,舊照你說的,我們往采謠去找那三千兵馬,再往肅城去。但是,有個問題。」

    「什麼?」碩風沒有繼續逼問,讓東柳鬆了口氣,不自覺輕蹭著那粗糙的掌心。

    「采謠讓七哥佔下了。」墨黑的眼眸微微瞇起,總是爽朗帶笑的臉龐染上淡淡的黑雲:「你打算怎麼動那三千兵馬?」

    「碩風,」白細的手摸索著撫上俐落的臉龐,東柳細細笑著:「在下是不做沒把握的事情的,您應該明白。」

    苦笑,常碩風握住自己臉上的手,移到唇邊在細緻的掌側咬了一口:「小的明白,正因為明白才膽戰心驚呀!」


※※※


    無顏以見江東父老。

    除此之外,太傅無法為自己的處境下定論。來到肅城已經過了十日,他的身體也已經恢復,但依然住在妓院裡。

    儘管不至於到「賣身」或者是老著臉皮當「龜公」,只需要管管帳、替姑娘們排解糾紛或寫信回家鄉,但這畢竟是妓院。

    隨時可見到衣衫不整的男人調笑著裸露大片肌膚的少女,又親又摟的苟且辦事,計算瞎了也聽得見那聲聲浪語,讓他不知道怎麼神色自若的在這妓院裡走動。

    太傅並非不想離開,而是肅將軍說得很清楚,要待在肅城可以,但要近將軍府沒得商量。肅城現在還是令狐的臣屬,不可能接受舊朝太傅的求援。

    「黎先生。」坐在窗前的肅將軍,雖然穿著一身便裝,瞇著眼懶洋洋地靠在采藝藍的腿上,依然像是隻剛撕咬完獵物的猛獸,正舔著漂亮皮毛上的鮮血。

    「肅將軍。」每每瞧見兩人依靠在一起,太傅就窘得滿臉通紅,無法不想起那天瞧見的性事,更忘不了自己的失態。

    「這些日子待得還習慣嗎?」肅離低低地笑問,半垂的眼眸在窗邊射入的陽光下,仍炯亮的驚人。

    熟悉的熱意,無視太傅的羞恥,慢慢在下腹部聚集,他狼狽地縮起身子,卻又不好失禮地躲開。

    「謝將軍關心。」怎麼能習慣?他這輩子沒進過妓院,也不曾跟女子有過不合禮教的行為,更不可能把交媾視為能大方看待的事情。

    偏偏這十多天,該見識的不該見識的,毫無遺漏一一見識過了。這讓他怎麼有臉見太子呢?更別說太子交代的任務,他連八字的一撇都沒能撇上。

    「也不是關心。」肅離彎著唇,突然一把握住采藝藍原本放在他胸口卻縮回去的手,讓太傅驚了一跳。

    「鬆手。」略蹙眉,采藝藍晃晃手臂,卻不是很認真的拒絕。「你今兒是有事要同老師說吧!我能在嗎?」

    「不是什麼大事。」看著那紅唇上的諷刺淺笑,肅離哈哈笑道,手臂一伸勾住纖細的頸子往下按,硬是偷了個吻。「茜娘是蓮淨的人。」

    血色瞬間從采藝藍臉上退去,細緻眉峰微揚:「是,蓮淨出麗人,我的茜娘沒有好山水可養不出來。」

    太傅微微抖了下,不敢往采藝藍看去,只聽見肅離有趣似的低笑,接著是一陣凌亂的衣袍摩擦聲,還有步瑤碰撞的叮噹聲。

    「黎先生,蓮境被破了,聽說是內賊。」采藝藍略高甜膩的喘息中,肅離的聲音顯得異常冷靜,氣息半點也沒亂。

    「蓮淨破了!」怎麼可能!太傅驚叫,從椅子上跳起來,瞪著眼望向肅離,卻又被自己瞧見景況嚇得跌坐回椅上。「肅將軍您……」

    窗前的軟塌上,采藝藍被壓在肅離身下,原本整齊的髮髻被扯亂,柔軟的髮絲批散了一身,滿臉的狼狽反而更令人覺得嫵媚。眼眸裡帶著些許水光,不甘心地瞪著跨在腰上的男人,裙帶已經被扯開,白皙修長的雙腿被迫環著男人的腰。

    「蓮淨有蓮舟珣在,怎麼會……肅離!停手!」若單純比試,采藝藍的武藝不會輸給肅離太多,然而失去先機又被綁住了,一時間他也拿身上這懶懶笑著的男人沒有辦法。

    寬厚帶繭的手掌,已經摸上采藝藍的分身,毫不客氣地使勁一捏,痛得他狠咬嘴唇,忍著不發出呻吟。

    「池漱流反了。」輕揚眉,肅離側首望著太傅慌張的臉,眼眸在太傅臉上倏地湧出的紅彩後,更加黝暗。「這也算被狗給反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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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最後一篇了

然後我就坑了

我很喜歡肅離跟采藝藍這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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