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們可以先拆禮物嗎?」安迪探近半張臉,眨著大眼睛詢問。

  他正在為草莓蛋糕做最後的裝飾,騰蛇除非逼不得已絕對不吃瑟作的食物,像這種特殊節日,甚至看到巧克力還會跟他鬧脾氣。真是......他不討厭就是了。

  「不等騰蛇叔叔回來?」他對少年揚眉,其實早就已經在那可愛甜美的微笑下投降了,不過身為養育者,總要努力把守最後的界線。

  「騰蛇叔叔還沒有回來,都要吃飯了呢。」安德魯也探進腦袋,輕輕地對他噘了一下嘴。

  「好吧,只能拆一個。」提到時間,他就分神了,手裡的奶油噗!的一聲噴出來,沾了滿手甜膩。

  今天騰蛇完全沒有消息,昨天的電話裡確實說過要一起晚餐,晚年這種日子騰蛇也絕對不會缺席或遲到,對那個男人來說,這種闔家團圓的日子異常重要,他偶爾會因為背後的原因,微微的感到心疼。

  無論表面上多麼糟糕,行為舉止多幼稚,肚子裡百轉千折從來不曾把一件事明明白白說清楚,需要他想盡辦法猜測,謹慎地做出回應,只要不符合那傢伙的預期,回應的就是無與倫比的惡劣。

  相處了十年,他被氣得抓狂不下上百次,但永遠是先原諒先示弱的那一方。因為他很清楚,騰蛇所有惡劣的行徑只是源自於從小累積下來的不安,與對親情的渴求。曾經歷過餓死邊緣的人對食物會有異常的執著,騰蛇對親情還有溫暖的執著就那麼深,他實在沒有辦法苛責。

  只是,如果可以,他希望這條蛇著成熟一點。

  想到昨天的電話,他還是笑了,看著被奶油噴濺得有點醜的蛋糕,小心翼翼拿刮刀整理過。

  雙胞胎發出歡出,輕快的腳步聲咚咚咚地跑往聖誕樹。今天下午他花了點時間將燈泡換成蠟燭,兩個孩子一回家興奮得滿臉通紅,直到剛剛都圍繞在聖誕樹旁邊。

  「啊!」在一陣細微的撕裂聲之後,安迪或者安德魯發出愉快的歡叫。「雕刻刀!」

  「這是紙黏土。」另一個孩子也發出愉快的讚嘆,讓他反而有點不好意思。

  禮物買得很匆促,包裝的時候也因為顧著烤箱裡的牛肉,其實有些歪七扭八的。這兩個孩子,真是他媽的可愛斃了!

  接著是他聽不清楚的低聲笑語,跟滿屋子的香氣混在一起。

  當草莓蛋糕完成,他也同時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及兩個孩子歡呼著「騰蛇叔叔」的尖叫。

  媽的,時間還真是算得剛剛好。他輕嘖,迅速地整理了下儀容,才走出廚房。

  「我們還以為叔叔你趕不及了。」安迪掛在騰蛇手上,撒嬌地皺著鼻子。

  「爸爸烤了牛肉唷!」拉著另外一隻手,發育期的少年兩眼發亮。

  「我回來了。」騰蛇將兩個孩子摟進懷裡,紅棕色的眸望著他,露出頑皮的微笑。「昭民叔叔,半夜不必在孤枕難眠,很美好的禮物吧!」

  「真美好。」他哼了聲,嘴角卻帶著微笑,騰蛇挑了挑眉,垂下眼似乎反而不好意思了。「吃飯吧。」見鬼,這條蛇也會有不好意思的時候?他反而不敢探索到底是什麼原因,好不容易得到一天休息,又是平安夜,他希望平平安安過一天。

  騰蛇毫無異議地脫下外衣,安德魯貼心地將衣服接過去,掛了起來。滿屋子食物的香氣突然又變得更加濃郁,他蹙起來嗅著空氣,因為今天的晚餐是中西合併,一時間他沒也聞出有什麼不對勁,但騰蛇似乎注意到了,不動聲色退了一步。

  「我先去洗澡。」靠,這麼乖?他睨眼那條蛇,雙胞胎不滿地輕叫,發育期的少年已經耐不住餓了。

  「先吃飯吧,孩子餓了。」絕對有古怪,他又聞了聞空氣中的味道。騰蛇不跟他一起行動的時候,或者回本家的時候,喜歡在身上灑古龍水,他從不問騰蛇想遮掩什麼味道,但現在空氣中卻沒有古龍水的氣味。

  鮮蝦燒賣......他聞出了熟悉的氣味。

  「你們先吃,我沖個澡。」騰蛇神色不變,推了推兩個孩子,逕自往樓上走。

  「明天的義賣會,皮特太太說有人接下了我原本的攤子。」他漫不經心地提起,男人的腳步停了下,趴在樓梯扶手上對他勾起唇角。

  「真是好人,竟然願意忍受那個拉皮妖怪。」

  「聽說對方會做所有我開出的菜單,我以為這個社區只有我會。」他看著那雙紅眸,裝模作樣的聳肩,嘆口氣。「可憐那個人,以後皮特太太不會輕易放過他吧。」

  「就當作聖誕夜的奇蹟。」紅瞳沒有轉開,緊緊地抓著他的視線,有點頑皮有點壞心眼,跟過去一模一樣。

  他對騰蛇挑眉。「瑟替我們做了掛鈴蛋糕,你不討厭吧?」

  騰蛇扭了下臉,表情帶些乾澀。「我不吃甜食。」

  「你快點,我跟孩子先開動了。」輕笑,他還是享受這偶爾欺負騰蛇得到的快樂。

  隨意應了聲,騰蛇很快的消失在二樓。他才轉回視線,與孩子對望:「你們先去吃吧,草莓蛋糕想吃也可以吃掉沒有關係,爸爸跟騰蛇叔叔有些話得聊聊。」

  兩雙碧綠色的大眼同時瞇起,滿是不樂意,粉紅色的嘴唇也嘟了起來。

  「不能晚點嗎?」安迪問。

  「去吧,不會太久的。」他摸摸孩子的頭,兩張小臉仍然顯得不甘心,仍不得以地乖乖點頭,拖拖拉拉地走向餐廳。

  他不急著上樓,先將騰蛇的外衣抓來嗅了嗅,果然各種燒賣蒸餃的味道很濃郁,混在一起變得有點糟糕,確實不該是騰蛇身上會有的味道。

  騰蛇這傢伙並不是完全不能下廚,只是懶而且沒耐性。簡單的荷包蛋雖然會煎,但不是沒耐性等搞得成為炒蛋,就是離開火爐邊讓荷包蛋煎成焦炭。

  就算是泡麵也是,凡經過騰蛇的手就沒有恰到好處的麵條,永遠泡得變成兩倍粗,因為他老人家分心到別的事情上了。

  明明在陷害人跟報仇上有無比的耐性,為什麼連三分鐘都等不了?

  做蒸餃跟燒賣嗎?他把臉悶在混雜各種食物氣味的大衣中,擋住笑聲。嘖,幹!這小鬼也長大了嗎?他該不該感動的拭淚說:叔叔好欣慰?靠!胡思亂想個鬼。

  抓著大衣,他慢慢往樓上走,推開房門後果然聽見浴室裡傳來水嘩啦嘩啦的聲音,騰蛇的衣服隨意脫了滿地,看得出急躁的心情。

  他將衣服一件一件撿起來,跟大衣一起放在浴室門口的扶手椅上。

  接下來的工作雖然很蠢,不過聖誕節可以理所當然的愚蠢到極點。就算他今年已經四十五歲,跟浴室裡那個男人在一起十年,感覺自己像是媽一樣。

  很多事情,他至今仍然嗤之以鼻。當年那個從不記得任何紀念日,每個假日不是忙於工作就是忙於補眠,對於愛人的分手宣言毫不在意,比起香依靠的體溫寧願選擇做愛。至今這樣的他還是存在,只是會為了某個人調整。

  他記得當年為了等騰蛇的那半年,記得自己吃了多少提拉米蘇,記得自己胖了幾公斤,記得自己跟騰蛇打過幾場架,也記得他們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

  他會在情人節前想著要做什麼巧克力給騰蛇,會在聖誕節思考要怎麼慶祝,會記得騰蛇從來不吃瑟親手做的東西。然後,他會送禮物給那個長不大的傢伙。

  這確實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他對自己嘆氣。

  無聊地坐在床沿,看著浴室的動靜,並沒有等太久。騰蛇確實只是沖個澡,他坐下沒有一分鐘,浴室的門就打開了。

  「聖誕快樂。」他對騰蛇微笑,臉上滿是燥熱。

  「聖......」騰蛇噎了下,露出他這十年來看過最好笑的表情,也不客氣放聲大笑。「昭民?」騰蛇瞪大眼,僵硬地站在浴室門口。

  「孩子們已經拆了我送的禮物。」他垂下眼,清清喉嚨,笑過之後強烈的羞恥湧上心頭。

  「是嗎......」騰蛇的聲音仍然像濃郁的烈酒,在他的背脊上滑過一絲搔癢。

  「拆禮物嗎?」他抓起從身上垂下的緞帶一端,對騰蛇晃了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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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著是拆禮物的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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