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原本是抱著一絲希望……會許下著個承諾是因為他還有一絲期待,他跟母親不親近,從小父親就隔離他們,怎麼可能親近?父親極端的獨佔欲,愛著母親也愛著他,但是那種愛情讓人承受不了。

  他知道少年時期多次拒絕母親傷害了母親的心,但他只是不知所措跟害羞罷了。騰蛇卻在那時候慢慢取代他的位置,跟母親越來越親密……他才是母親的兒子!不是嗎?
  所以他許下這個承諾,是為了讓母親可以問他一句話……他現在根本不敢期待……太狡猾了!這一切都太狡猾了!
  嫣紅的唇幾乎褪成死白,微微顫抖著,跟夢裡不一樣的母親,穿著拘謹的黑袍肅穆地站在離他很遠的地方。
  修女並沒有立刻開口,確認似地看著他,逼得朱雀不得不又問了一次:「您想問我什麼?」
  「你是否殺了老當家?」修女的每個字都說的緩慢而清楚,漣漪般往外擴散,夾帶著人們訝異的抽氣聲。
  饕餮也放下了手臂,驚訝地看著修女。
  漂亮的黑眸眨了眨,小小的痣在眼尾向淚滴一樣。
  朱雀沒有回頭找尋慶忌,而是帶著點茫然看著修女,嘴唇動了動沒有發出聲音。
  修女的神情依然沉靜,淡淡地又問了一回:「你是否殺了老當家?」
  他的世界是由慶忌構成的,帶著陽光的氣味跟清爽的薄荷香,他可以盡情撒嬌,慶忌永遠會對他微笑,抱著他、親吻他、用那溫柔的聲音對他說話,從不會訓斥他。
  所以他希望慶忌達成心願,那原本就該屬於慶忌的位置,想要的人有能力的人得到權力,有什麼不對?他為了慶忌什麼都願意做,就算賠出了一切都沒有關係,因為慶忌架構他的世界,只有慶忌。
  他希望自己可以露出遊刃有餘的微笑,騰蛇那個渾蛋只有這點讓他非常嫉妒──無論什麼狀況都能那樣悠然自得地露出笑容。
  「是……」隨著他的回答,會議室裡的空氣大力的震動了起來,微妙的維持著沉默卻增添了更多不安跟緊張感。「這不能證明什麼……」
  「我不懂,既然你承認了,又為什麼不能證明什麼?除非你對修女說謊。」騰蛇仍是那樣一臉的有趣,絲毫沒有被會議室裡的氣氛影響。「既然說謊,你又為什麼要承認?對不起,我不懂這個邏輯呀!」
  「我……」朱雀連憤怒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被騰蛇攻擊的措手不及,毫無反擊的力量。「這不能證明什麼……」
  「那麼你對修女說謊了?」
  「不,我沒有……」原本他是抱著一絲期望的,他一直希望母親有一天會問出那個問題……母親看著他的眼裡,什麼也沒有。
  「這麼說,爺爺是你殺的?」
  朱雀的視線從修女仍舊平靜的面孔上移開,對上了騰蛇。「是,我殺的,陷害你也是我,該當上當家的是慶忌哥哥,憑什麼讓你這種人占去先機?我這麼做有錯嗎?動手搶想要的東西不對嗎?」
  他早就有覺悟了,為了慶忌他什麼都能捨去,什麼都可以!
  「沒有,只是我不想背黑鍋,如此而已。」騰蛇攤攤手一派輕鬆,與開始低聲騷動起來的會議室格格不入。
  「慶忌不知道?」緊接著開口的是饕餮,總是空洞的神情隱隱約約透出一抹凶狠,銀灰色的眸半瞇起。
  「當然不知道,慶忌哥哥有更多需要煩心的事情,這些小障礙我來處理就好。你們都是妨礙!既然不想繼承當家就爽快的放棄,不該繼續跟慶忌哥哥爭奪!偽善者。」
  「瑟是你傷的?」饕餮穿的薄T恤的身軀微微繃起,察覺他的反應,慶忌也往前站了半步,剛好擋在朱雀與饕餮之間。
  「請稍等,這件事情難道不奇怪嗎?」朱雀似乎還想說什麼,卻被慶忌搖手制止。
  「哪裡奇怪?」慶忌開口讓騰蛇看起來非常愉快,緩緩地踱著步子繞過會議桌走到慶忌正對面。
  「騰蛇,雖然你夠聰明,總是能挖下陷阱讓人毫無所覺的往下跳,但我也不願意就這麼順了你的心願。」慶忌又往前踏了半步,唇角冷淡地勾起。「你讓瑪莉修女傷害朱雀,讓他因為痛苦回答出你想要的答案,不是嗎?」
  「所以說,你認為朱雀對修女說謊?因為他太傷心了,因而自暴自棄?」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騰蛇用力鼓起掌。「這麼說也沒錯,自己的母親卻幫著最討厭的障礙妨礙自己,這真是太令人難過了。」
  「那跟媽媽一點關係也沒有!」朱雀尖吼一聲,捏緊拳頭很狠搥打堅固的會議桌,桌面上的文具發出細響震動著。「我最討厭你這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態度!你很得意不是嗎?讓媽媽一直相信你幫助你,從我跟慶忌哥哥身邊,你什麼都搶去了!我怎麼能讓你得逞!」
  「是嗎?」騰蛇不冷不熱的挑眉一笑,全然不將朱雀的怒吼放在心裡,仍愉悅地看著慶忌。「我當然不會只有這種微弱的證據。」
  「請把確實的證據拿出來。」慶忌將不斷搥打桌面的朱雀攬進懷裡,心疼的扣住他的手腕壓在胸口,但與騰蛇對視的眸一次也沒有移開。
  「我確實從小就被爺爺帶在身邊,那間書房也進去過不少次,真懷念呢!離開義大利十一年,那個房間的擺設卻一點都沒有變。」騰蛇滿臉懷念的嘆了口氣。
  「你想說什麼?」
  「我只是想請大家看段有趣的小影片,這還是我特別請迷穀的彼得先生替我拿到的。」
  站在從一開始就滿臉疑惑,眼鏡往下幾乎滑下鼻梁的迷穀身後,一身標準三件式西裝的彼得,優雅謹慎地從懷裡摸出一片微型光碟,走到會議室前方的筆記型電腦邊,將光碟放入。
  窗簾被拉上,燈也熄了,投射燈的藍色光芒落在朱雀白皙的臉龐上,覆蓋住了半張臉,他半垂著頭,整個人似乎已經冷靜下來,乖順的靠在慶忌懷裡一動也沒動。
  藍光閃了閃,接著換上各種顏色,由深咖啡、原木色為基調的色彩中,透著沉靜氣息的書房出現在白色的牆面上,稍微有些模糊。
  從角度來看,攝影機是裝設在書桌前方的吊燈上,剛好可以將整張書桌納入視線範圍裡,桌上的人做些什麼也都一清二楚。左側,隱隱約約可以看到通往陽台的走道,及陽台落地窗的一角。
  會議室再次陷入一片沉靜,大夥兒連呼吸都不自覺小心翼翼了起來,專注地看著畫面。
  從天色判斷應該是上午,已經過世的老人在畫面裡撐著拐杖,動作看起來卻頗為俐落,從鏡頭的右下角出現後坐在書桌前,因為拍攝角度的關係,坐下後人會習慣性挺一下脖子,確確實實的是前當家的臉孔。
  接下來是他辦公的姿態,看得出來不是很專心,似乎另外有什麼心事似的。彼得這時候將影片快轉,老當家在書桌前待的時間非常久,直到管家端來了食物,老人用完餐後才終於離開書桌,走向了陽台的方向。
  接著又過了一段時間,一道稍嫌纖瘦的人影從鏡頭下方走過,礙於角度關係只看得到那人有一頭黑髮,窄窄的肩膀只照到單邊,但確確實實往陽台走去。
  有人緊張的嚥了口口水,咕嘟一聲竟然明顯的驚人。
  畫面是完全無聲的,只有色彩跟動作。不久後,那道人影又回來了,這次網書桌走去,可以看得出來是個纖瘦的男人,稍長的黑髮有著美麗的光澤……不知道是誰率先往朱雀看了過去,像被刺激了般,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過了,除了繼承人候選人們。
  下一刻朱雀的臉清清楚楚出現在畫面上,白皙秀美的面龐、微挑的眼尾以及單邊的小痣……他似乎正在說電話,臉上慢慢的綻開了愉快的微笑,接著抽出了一張文件,動手塗改。
  「夠了……」慶忌嘶啞的聲音打破靜默,摟著朱雀的手鬆開,懷裡的人靠著他慢慢的跌坐在地。「朱雀……」
  燈亮了起來,白牆上的畫面變成一片亮白。
  坐倒在地的人仍垂著頭,纖細的背脊微弓著,動也沒動一下。
  「這個證據應該很足夠了,再往後依些還以欣賞到朱雀追殺我的瞬間,真是出人意料不是嗎?」騰蛇笑道。
  這個時候誰也沒辦法立刻給出反應,只能看著朱雀像石像般的身影。
  「是我做的……我答應過不說謊,媽媽,你難道沒有另外的問題想問我嗎?」朱雀的聲音出乎意外的平靜,他緩緩抬起了頭,黑色的髮絲從蒼白的臉頰側滑下。
  「沒有。」修女同樣平靜地回道。
  「我才是你的兒子……不過算了,這件事一點也不重要,現在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我?殺了爺爺的人是我。」不再將目光停留在修女身上,朱雀露出淺淺的微笑,挺直身軀環視會議室裡的眾人。
  「慶忌,你不知道?」饕餮緩慢有力的聲音難得尖銳地直問從朱雀身邊不穩地退開兩步的慶忌,灰眸半瞇著隱約閃著兇光。
  「我……」被點名的男人苦笑,迎視不善的目光。「我應該要知道才對……我應該要知道才對……朱雀,為什麼……」
  「那是爺爺活該。」朱雀露出燦爛的微笑,撒嬌地仰望慶忌。「那是爺爺活該,慶忌哥哥是這麼完美的繼承人,為布列尼家付出了這麼多,你才應該是當家的!爺爺太偏心,所以他該死。」
  「你應該要找我商量,不該這麼衝動……」
  「為了慶忌哥哥,我什麼都會做,所有的障礙我都會除掉,誰都不能阻擋你成為布列尼的當家!」美麗的黑色眼眸裡盈滿了太過燦爛的神采,接近瘋狂一般。「對不起,我太笨了,沒有把這件事情做完美。可是,慶忌哥哥你放心,所有的障礙我都會清除掉。」
  「朱雀!」出聲喝止的並不是慶忌,而是察覺不對的饕餮,但他來不及趕過去,會議室裡迴盪起一聲槍響……
  鮮豔的紅色,在朱雀胸口像玫瑰花般盛開,他臉上依然帶著笑容,望著慶忌的眼眸慢慢混濁,喀的一聲無力的手垂落在地,握著一把袖珍手槍。
  慶忌沉默地看著朱雀,嘴唇動了動似乎喃喃自語了什麼,那句軟倒的身軀被饕餮扶住,他連一根手指也沒有動。
  眾人還沒能反應過來,會議室外也響起了兩聲槍響,門接著被用力的推開,金髮少年驚喜地站在門外。
  「主人!」
  「費奇!」兩個聲音異口同聲的喚出少年的名字,然而騰蛇嘴角擒著笑,莫不關心地一眼也沒望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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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便當我發的其實很傷心......
雖然朱雀是配角又是惡角
但他真的是個悲劇呀OTZ 無論是戲份或是結局(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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