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停了耶!」雖然縮在客廳裡,迷穀卻一直拉長了耳朵偷聽廚房裡的動態。

  半開放的空間隔音效果並不好,大戰的實況幾乎是毫無遮掩地讓客廳裡的幾個人都臉紅心跳。

  「瑟的聲音真的好迷人呀!」拍著紅通通的小臉,迷穀用力吐出一口氣,帶著小小的羨慕。「不知道我能不能也發出那麼好聽的聲音耶!」

  總是優雅自制、完美有禮的彼得,猛地發出一聲悶咳,賽蓮則不客氣地哈哈大笑。

  「不過饕餮真安靜。」疑惑地看了兩人一眼,迷穀雖然好奇他們幹嘛反應這麼大,但她現在對剛剛停歇的戰況比較有興趣。

  「主人吃東西的時候,一向很安靜呀!」維托低聲偷笑,看著牆上掛鐘的藍眸裡有一點點壞心眼。

  「真的好安靜喔!我從來沒聽過饕餮的喘息聲耶!他喘起來應該也很好聽才對。」迷穀可惜地搖頭嘆氣,她身後的彼得又悶咳了聲。「咦?彼得你不這麼認為嗎?」

  「主人,身為一個淑女,您應該要學會含蓄。」溫和有力的眸帶著些微譏誚,散發無言的壓迫,迷穀鼓著臉頰,乖乖的垂下頭。

  「我是主人耶......」為什麼她的僕人都比她兇啊?想歸想,輕聲的咕噥卻小心翼翼的壓得極低,她真的很怕彼得用那雙眼睛瞪人。

  「話說回來,瑟先生真不簡單。」看著桌上的幾張資料,維托輕快地吹了聲口哨。

  這是剛列印出來的資料,雖然瑟說需要四小時,但開始後用不了多久的時間,他就表示大家可以等消息近來。

  慶忌的確已經到了美國,也已經跟朱雀見過面,目前用化名在曼哈頓華埠租了間小公寓,像個普通的觀光客,在曼哈頓四處遊玩。光百老匯的表演,幾乎是每天報到,行事非常低調。

  「無論再怎麼不簡單,我還是反對將局外人牽扯進來。」賽蓮彈了下舌,狠瞪了下準備辯解的主人一眼。「就算瑟先生的父親跟當家交好,他畢竟是個王子,萬一出事了誰要負責任?我絕對不要!」

  「你不說、我不說,慶忌少爺不會知道瑟先生的存在。」維托眨眨眼呵呵一笑,活力充沛地從沙發上跳起來伸展四肢。「我餓了,這個時間應該是吃著瑟先生準備好的下午茶,享受悠閒時光的時候啊!」

  「維托,你真的認為慶忌少爺不會發現瑟先生的存在?」輕聲的諷笑讓維托僵了下,滿臉不以為然地瞪著站姿完美得讓人厭惡的男人。

  「彼得,你是存心要找我麻煩嗎?」

  「不,我只是提醒你。維托,慶忌少爺為了當家的位置,會不擇手段。你真的認為他不會發現瑟先生的存在?」連聳肩的動作都帶著優雅跟莫名的高貴感,維托翻了下白眼,對彼得扮個鬼臉。

  「如果你是說那場爆炸,主人跟我都不會犯下同樣的錯誤。」青年總是和善充滿活力的表情微微一沉,亮麗的藍眸變得如同山雨欲來的海洋那樣黝暗。

  那場意外來得很突然,正因為任務而重傷住院的他,並不在主人身邊。也因為這樣,無法像往常那樣先到工房做檢查。

  那段時間因為楚倫家族的關係,家族裡每個人都很謹慎小心,避免遭受攻擊。

  爆炸發生的當下,他顧不得身上還掛著瓶瓶罐罐,左腿因為骨折上著石膏根本沒辦法行動,腹部因為中槍傷口還未收合,當他硬撐著跑到主人病房外時,沿路都是傷口破裂後滴下的血痕。

  很嚴重的傷,主人工作中向來只穿著薄短的T恤,正面接觸火及半熔的玻璃,前胸百分之八十的部分都燒傷了,血肉模糊帶著一點焦黑,加上各種玻璃、窯爐的碎片,幾乎是體無完膚。

  陷入昏迷後,一度停止心跳,急救的時候他只能縮在房間一角,將嘴唇咬得血跡斑斑,滿臉都是憤恨的淚痕。

  不甘心,卻又沒有辦法做什麼。慶忌立刻被送走,朱雀則被送進了寄宿學校,除了他以外,幾乎不再有人記得那場意外。

  「該還的我絕對要討回來。」維托很快將形於外的憤怒收拾好,笑嘻嘻地眨眼。「大家不覺得餓了嗎?」

  「誰像你這麼愛吃,之前饕餮少爺才塞了一堆餅乾給我們不是嗎?」賽蓮漂亮的眸狠瞪去一眼,摀著嘴一臉食慾不振。

  再怎麼美味的食物超過一定的量都會讓人噁心,她真搞不懂那對主僕的胃跟味覺到底是出了什麼問題。

  「才一點點。主人真過分,霸占著瑟先生,擺明就是要我餓肚子啊!」抱著空洞的肚子哀嚎,維托又瞄了一眼時鐘,整個人像死了一樣軟回沙發上。「賽蓮,陪我去廚房找食物。」

  「我才不要!萬一打擾到饕餮少爺『用餐』怎麼瓣?你難道認為光吃一次會飽嗎?他是饕餮少爺哪!」爽快地拒絕,賽蓮才不想被貪吃鬼拉去墊背。

  「我也這樣覺得耶!饕餮現在一定只是在喝水休息,等一下又會繼續了。」迷穀用力點頭贊成,努力拉直耳朵關切廚房裡的狀況。

  「你之前重複犯的錯才讓饕餮少爺生氣不是嗎?多學會忍耐應該對你比較有幫助。」聽來溫和的低語總是專找痛腳踩,維托不滿地瞪了有禮微笑著的彼得,輕咋舌。

  費奇離開的時候一定被撞見了,彼得肯定也發現剛見面時他泛紅的眼眶。這傢伙,觀察力這麼好做什麼?真讓人不舒服!

  他跟彼得從以前就不對盤,每回只要不小心被抓到小辮子,接下來肯定是一輪砲火猛烈的攻擊。

  「我跟主人之間的事情,不需要你擔心,請專心照顧好迷穀小姐就夠了。」

  彼得僅回以淡淡的一笑,卻讓維托有種敗北的感覺......真討厭!想反擊,卻偏偏找不到什麼話足以攻擊對方,他向來就不是個口頭上爭輸贏的人,如果訴諸武力的話他就有把握得多了。

  不行!一定要找東西來填肚子,餓著肚子打不了仗,他可不能讓彼得有機會去提醒主人關於費奇的事情。

  他不願意離開主人,對他來說布列尼家族怎麼樣都無所謂,他只要在主人身邊就夠了。然而就算是主人,他也沒有辦法放棄費奇,這種死心眼他真的無能為力。

  「維托,你可別傻到為了費奇那個愚蠢的笨蛋,毀掉自己了。」比起彼得的棉裡包針,賽蓮說話就很不客氣。

  「費奇並不是......」來不及辯解,門鈴聲突兀地響起,除了迷穀以外的三人全繃緊了身體。

  互相交換了下視線,門鈴聲又響了。

  賽蓮很快地翻過沙發椅背擋在迷穀面前,在迷穀好奇地探頭張望時粗魯地把那顆小腦袋推回背後。

  維托下意識往廚房的方向望去,似乎也聽見門鈴聲,原本毫無動靜的廚房響起輕微的桌椅移動聲。

  確定那邊沒有問題,維托才鬆了口氣,在第三次門鈴聲響起後,將門打開。

  「啊!騰蛇!」迷穀軟綿綿的聲音率先喊出來,賽蓮低頭兇狠地瞪了眼那張偷偷探出來的小臉,狠狠地往身後推。

  「哎呀!賽蓮,你幹嘛啦!我是主人耶!」慌亂地將滑落的眼鏡推回原位,迷穀小聲哀叫著抱怨。

  「閉嘴!」

  「喔......」扁扁小嘴,迷穀可憐兮兮地縮起身體,就算彼得放在她肩上的手抓得她很痛,也不敢再有任何抱怨。

  討厭,哪有主人這麼可憐的啦!

  「騰蛇少爺。」懶得理會後頭主僕三人的鬧劇,維托先是一愣之後,露出滿臉燦爛的微笑。「好久不見了,您最近好嗎?」

  門外,一臉大鬍子的男人豐潤的唇上咬著菸,唇角是有趣的微笑,紅棕色的眼眸被深色的鏡片擋住看不出神采,高大的身軀將三件式西裝撐得恰到好處,優雅中隱藏著兇狠。

  男人身邊是一個東方男人,斯文俊秀的臉上帶著淡淡的不耐煩,柔和的黑眸在鏡片下微微瞇著,很快地將維托從頭打角打量了一圈。

  「很抱歉這種時後來打擾。」沒等騰蛇開口,東方男人先出聲,輕緩細柔的音質非常悅耳,態度用詞都和順有禮,很容易令人放鬆心防。

  「不,您是騰蛇少爺的......朋友?」遲疑了下,維托亮麗的藍眸在兩人之間轉了兩圈,很難下判斷。

  距離很微妙,既不能說是親近也不能說是疏離,男人的肩稍微靠在騰蛇少爺的肩側,但看不出來是為了方便跟他說話而不小心觸碰到,還是已經習慣了這種觸碰。

  鏡片後的黑眸挑了下,接著睨了眼騰蛇。「不,我們不是這麼有意思的關係。」

  「帥律師,你這麼說真讓人傷心。」騰蛇呵呵低笑,將菸跟著笑聲一起吐出,幾乎是刻意地噴向男人的臉。

  厭惡地躲開,男人似乎低聲喃喃地念了幾句,聲調很像唱歌那樣變化起伏多端,騰蛇笑得更開心,興味跟惡意的就算隔著深色鏡片依然表露無遺。

  「抱歉,請你不要介意我跟布列尼先生的關係,我是為了更重要的事情來拜訪。」溫和的輕語冷凝起來,似乎讓騰蛇更開心,反手攬住了男人的腰。

  緊蹙起眉,男人猛地握起拳,維托幾乎以為他會直接揮拳,最後卻忍耐了下來。

  這該說很有趣嗎?

  「請問這位先生,有什麼事是我能幫忙的嗎?」遲疑著要不要將兩人請入屋內,維托並不確定現在這種時候讓主人見到騰蛇少爺,會不會又想起要趕走他的事情。

  無論如何,這是最需要避免的一件事。

  「請問,吉瑟‧穆罕默德先生是不是在這裡?」省略中間名,聽得出男人的急躁。

  「請問您是?」幾乎是立即的,維托擺出防衛姿態,但表面上依然不動聲色。

  「這位是帥昭民律師,也是穆罕默德的好朋友。」將抽到底的煙隨意拋下用腳踩熄,騰蛇刻意地將摟住帥昭民腰際的手收緊。「維托,饕餮呢?我很久沒見到這個堂哥了。剛剛,我是不是還聽見了迷穀的聲音?」

  「騰蛇少爺,請進吧!」明白自己不可能擋開騰蛇,維托小小嘆口氣拉著門退開。「主人正在用餐呢!」

  「不,我吃飽了。」沉靜的男中音接上了他的話尾,原本忍耐著任由騰蛇觸碰的律師敏捷地掙脫開束縛,一箭步衝到饕餮面前。

  赤裸著上半身的饕餮懷裡橫抱著昏睡的瑟,細柔美麗的黑髮遮擋了半張臉,疲累的面孔上還有一些淚痕跟潮紅,對照上饕餮身上細微的抓痕,誰都看得出來發生什麼事。

  「媽的!老子殺了你!」隨著怒吼,饕餮扎實地被帥昭民揍了一拳。

  悶哼聲來不及反應,懷裡的人已經被搶走了。灰色的眸微微瞇起,明顯透出不悅瞪著自己空掉的雙手。

  「咦?咦?怎麼了?」被賽蓮擋著,又被彼得壓制,迷穀完全看不到發生什麼事,快要好奇死了。

  「還來。」不悅的低語是維托也沒聽過的冷酷。

  「幹!不要搶我的台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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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大哥出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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