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此,天朝裡再也沒有名為「后離非」的皇子。

  「什麼意思?」輕啜了口養生茶,離殤略擰起眉,為了澀口的滋味小小嗆咳了聲,粉嫩地舌尖輕吐,像能散去一些苦澀。

  「回太子,小人也不明白,六皇子這是死了還是送入了空門,小人還真是查不出蛛絲馬跡來。」小公公苦惱地皺著臉回答,一邊俐落地捧上芸豆糕給臉色不好的主子。

  「是嗎?」淡瞥了眼還冒著絲絲熱氣的芸豆糕,離殤伸手拈了一塊,卻沒有放入嘴裡。「御書房少了誰多了誰?」

  「回太子,這就有些弔詭啦!」小公公壓低聲音,謹慎地左右張望了幾回確定沒人,才開口。「先前,六皇子昏迷神智的時候,不是派了個雲似大人陪著六皇子?可前幾日,佘家全族都給下了大監,太子也說六皇子定是被帶走了。」

  「嗯......」纖白的指頭狀甚無聊地翻玩著芸豆糕,回應得漫不經心似。

  「小人是沒查著六皇子是不是被帶走了,可前日刑部大牢給人破了,佘家雖未逃脫任何一人,但光天化日的四十多個侍衛卻誰也沒能逮著犯人,京城裡這會兒可是傳得沸沸揚揚的。」

  「嗯......佘家也沒瞧見是誰?」離殤倏地呵一聲笑出來,墨黑的像無星夜空的眸,卻沒有染上絲毫波動。

  「回太子,沒有哪!誰也沒瞧見。」小公公何等精乖,聽主子這一點心裡也猜到了大概。「這麼說,六皇子果然被雲似大人給帶走過,可佘大人又為何要破了大牢呢?佘家的人照說關上幾天,皇上也就會放人了吧!」

  「御書房封上過嗎?」離殤笑而不答,繼續雲淡風輕地問,手上的糕已經被剝成四塊,卻仍一口未動。

  「封嗎?這倒沒有,就是平沙公公退出了御書房的門廊,聽說就是帶刀侍衛也不許接近,大約兩個時辰吧!」

  「太醫院沒少人?」

  「啊呀!說到這件事,月太醫這些日子告假呢!說是家裡老母病了,身為孩兒必須回去侍奉父母,也不知哪時回來,這可不太妙了。太子您的身子,就是佘提典也沒月太醫的厲害,這會兒可怎麼好?光個養生茶介弄得這樣苦澀難入口,光聞氣味小人也嗅不出了不得的。」越說越忿忿不平,小公公鼓起了臉頰,更用心地替主子捏揉穴道。

  「是嗎?」離殤依然笑吟吟地,隨手將玩碎的糕點放回碟子裡,端起了茶啜飲。

  垂下的纖長眼睫遮掩了那雙讓人無法直視的黑眸,一根根細緻分明,在裊裊熱氣中像是微微顫動了幾回。

  「太子,您怎麼瞧這件事?皇上從來也沒寵疼過六皇子,前些日子的事情,誰都不敢相信哪!御書房裡住了個六皇子,那是不是金屋藏嬌?」雖然沒瞧過御書房長什麼樣,不過這兒是皇宮,也夠金碧輝煌了呀!

  「太甜。」

  「太甜?」小公公霎時間有些失神,離殤淺淺笑著,絕美的眸輕巧地挑望著他,嫣紅唇瓣像是動也似沒動,就算是閹人小公公還是紅了耳根。

  真要他說,這不是一個好幹的位置,之前服侍太子的青荻公公不知什麼原因,被太子罪責下放去打更報時了,他前些天還遇見過,瞧起來是個俐落靈巧的公公,究竟是犯了啥錯?他跟在太子身邊也不過一個來月,太子人雖溫和卻不好服侍呀!

  「太子要喝點蓮花淀嗎?」至少他還記得太子嗜酒,這麼玉雕般的人,喝起酒來美得同畫似的的,速度卻驚人呀!

  「嗯。」兩口將養生茶喝完,離殤吐口長氣,無聊似地轉動著茶杯。「御書房沒添人?」

  「啊......」正準備退下備酒被這麼一問,小公公連忙退回原位,用力點頭。「是啊!誰也沒添,不過有件挺叫人在意,也許是小人多想了。」

  「說說。」

  「送去御書房的點心多了,以往多是看果,可近來都是吃食,甜鹹總備上十一二件,皇后娘娘那兒也問過點心房幾回了,說是皇上有沒有吩咐要特別的點心。」

  「皇后娘娘問了嗎?」離殤淡淡的像是笑了,小公公卻打了個冷顫。

  「回太子,皇后娘娘確實是派人問了。」天朝近裡來可不是太平靜,不說蒯內閣大學士猝死,皇上也中了一回猛毒,皇后娘娘與太子之間也總是波濤洶湧呀。

  「是嗎?」墨黑的眸漫不經心地往窗外溜去,小公公也跟著瞧去,不久前移植上了一株桂花在窗前,離殤的唇角微微揚起。「皇后娘娘問了哪......」

  「太子,是不是讓小人偷偷摸去御書房瞧瞧?」

  「不用了。」離殤輕巧地起身,藍色地衣擺搖盪出優雅的波紋,走到窗邊推開了格窗。「就送一枝桂花去吧!」

  「是的,小人這就去。」


※※


  一動,足踝上就發出了清脆地的叮噹聲,離非臉一紅,尷尬地停下起身的動作,一時間倒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不過就想換本書。

  叮噹聲一響,平沙公公就出現了,恭恭敬敬對他彎著身。「敢問非公子要什麼?老僕這就去取。」

  「不,我、我只是想換本書......」輕嘆口氣,離非小心翼翼地移動足踝,讓衣袍能卻卻實實遮擋住扣在上頭的金環。

  那是龍形的環,栩栩如生的龍呈現破空而非的姿態,爪上抓握的龍珠就是顆小巧可愛的鈴鐺,稍一動作就叮叮噹噹的細微卻讓人無法聽而不聞。

  「請讓老僕服侍,公子想看什麼?」

  「這......」渴望地瞧著不遠處的書架子,最後離非卻只是搖搖頭,將手中的書再次翻開。「不了,太勞煩平沙公公。」

  平沙公公沒有多說什麼,又彎彎身,悄然地退下。

  一介意起來,離非就沒法子心無旁鶩地專心在書冊上,翻了兩三頁後,他摸出懷裡折得方方正正的素帕,抹了抹鼻頭。

  隱隱地,腳上又鈴了聲。

  他縮起肩,幾乎坐立難安,卻又不敢亂動,深怕一抬頭平沙公公又已經站在眼前。

  儘管只是一個足環,對離非來說比腳銬還有用處,在皇上回來之前,他只能乖乖的窩在軟塌上,就著燭光看書寫字,那兒也去不了。

  至於自己現下究竟身處何處?離非問過皇上,卻只得到寵溺的親吻當回答,一口一口吻得他幾乎像要燒起來了,還得努力穩住自己的心不能動搖,兩三回後他也就放棄不問了。只知道,自己現下大約是不在御書房裡了。

  看顧他的人不多,來來去去兩三人,平時皇上上朝時,就由一個啞巴小太監服侍著他,耳朵靈敏得好幾回連他噴嚏震著了鈴鐺,眼才抬就被出現的小太監驚了一跳。

  另外還有個中年嬤嬤替他照料較貼身的事情,更衣淨身等等,他怎麼樣也無法習慣。

  被抓回來後,究竟過了幾日了?自從他說要放手,就被囚禁在這暗不見天日的地方,全靠幾盞油燈燭光照亮,房間雖不寬敞卻也比他自小住的小院來的舒適,特別是兩大書架的書,讓他心裡是有些癢癢的。

  他掛念雲似,也掛念月太醫,但也明白皇上不會回答他,只會趁機吻他逗弄他,讓他羞恥得恨不得找洞把自己埋了乾脆。

  為何要對他好?淺色的眸緩緩順著四面牆逐一轉了一圈,最後落回攤放在膝上得書冊上,裡頭用蠅頭小楷寫著不少注視,全是皇上的字跡,乍看之下娟秀,細看後卻透著一股孤傲跟霸氣。

  不自覺用手指一回又一回撫摸書頁上的字,離非知道自己傻,無論怎麼他心裡就是掛念著臨掛念著父皇,無論怎麼強迫自個兒別喜歡了,一想到那張春風似的淺笑、低柔的細語心裡就又苦又甜的,幾乎梗得他無法喘息。

  明明答應了月太醫要鬆手了呀!

  「后離非,你這塊朽木。」心一煩,他猛地合上書,足踝上鈴噹一響,平沙公公很快又出現了。

  「非公子有何吩咐?」

  「平沙公公,怎麼說呢......我是六皇子,是父皇的血骨,別再、別再喚我非公子了,那於禮教不合。」他不是男寵,也許一時沒法立刻死心,但只要給他時間,他會忘的。

  「萬歲爺以下召,從此天朝沒有后離非這麼個皇子,您應該明白。」平沙公公稍稍遲疑了會兒,才如此回道。

  「沒有、沒有誰?」離非愣了,他幾乎要不顧禮節掏耳朵,就怕自己聽錯。

  「皇子后離非。」

  沒有皇子后離非?他不懂,腦子裡整個白了,連浮光掠影都沒有,他愕然瞧著平沙公公,薄唇輕輕顫抖著。

  「那、那麼......我是誰?我究竟是誰?請告訴我,這、這......」好半晌,離非顫抖得幾乎說不清楚話,好幾回都咬著舌頭。

  「您是非公子,萬歲爺的男寵。」

  那瞬間,離非什麼也說不出口,卻苦笑了。


----

不是我死就是后臨運死(兇狠)
嗚嗚嗚嗚......
我好萌腳環腳鍊腳銬喔!>//////<

arrow
arrow

    黑蛋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