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去美國了。」坐在一旁有些無聊的看著他的少年,前天剛滿十八歲,原本預定要送的禮物因為爺爺突然指定的任務,而給延遲了,他有些不開心。

  「我知道。」吐口氣,他將噴槍關上,趁著玻璃冷卻的時間抬頭與少年對望。

  紅棕色的眼眸跟爺爺一模一樣,神采卻大不相同。有點任性、帶著冷酷、充滿興味跟惡意,深處卻是隱匿的天真。

  是的,他這個堂弟很天真,就算表現得聰明又狡猾,跟毒蛇一樣惡劣又兇殘,本質上卻是個天真乖巧的孩子。

  「帶著費奇一起去。」豐潤柔軟的唇惡劣地扭出微笑,少年漂亮得毫無傷痕的手指,往未涼的玻璃摸過來,他搶先一步握住稍嫌纖細的手腕,然後淡淡蹙眉。

  「你又瘦了,小孩子還是要胖嘟嘟得比較好吃。」輕捏了下手中的分量,少年還很細緻的肌膚帶著絲緞般的微涼,骨頭的形狀很明顯。

  「我很多年以前就不是小孩子了。」吐舌裝模作樣的扮鬼臉,少年抽了下手,他也配合的鬆開。

  也對,他這個堂弟都十八歲了......為什麼在他眼裡看起來還是只有八歲的感覺?小時候覺的少年早熟,現在反而覺得幼稚,是身高長太快了還是性格忘記成熟?

  他瞇了下灰眸,嘴唇動了動沒將想說的話說出口,他知道少年面對他的問題會怎麼回答。已經決定的事情,就不應該去做更改,既然想改變那就不要一開始那麼快決定。

  少年紅棕色的眸對著他笑彎,他知道少年希望找到一跟浮木拯救自己,但他也明白他成為不了浮木。所以他選擇安靜,低頭繼續製作要給少年的禮物。

  「饕餮,這是甚麼?」很難界定他究竟是理智還是無情,少年並不是很介意,從小到大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相處模式。

  火焰裡,玻璃管成為像軟膏那樣的半融化固體,在饕餮有力靈巧的手指移動下,慢慢成為一條有著翅膀正在飛舞的蛇,翅膀是像蝙蝠那種薄膜四五種顏色交錯,讓蛇身在光影下像活著一樣扭動。

  「騰蛇。」少年哈哈一笑,稍微將臉湊近,,但被他輕輕推回原處。「饕餮,我不是小孩子了。」

  「我知道。」關上噴槍,將已完成的蛇放在墊子上冷卻,他才將眼眸對上少年。「我認為這個問題並沒有意義,但我還是想問。」

  「你的問題都不好回答,我可以拒絕聽嗎?」少年揚了下漂亮的眉,那個神情讓他想起了去逝的亞歷山大叔叔。

  「爺爺為什麼同意?」

  少年的眉吊得更高,豐潤的唇扭曲起他讓覺得不舒服的微笑。

  「饕餮,你覺得我像父親嗎?最近我看著鏡子,有點分不出來哪邊是父親的部分,哪邊是母親的部分。」少年從不直接回答問題,他也習慣了。

  順著對方的步調走沒什麼不好,硬拉對方順著自己反而比較累,也不容易得到想聽的答案。

  灰色的眸專注地盯著那張熟悉的臉龐,蜜金色的肌膚、紅棕色的眸、稍嫌秀氣的鼻子很挺,豐滿的唇看起來很柔軟。

  五官來說應該是父母各半,眼型跟臉型像父親、髮色及口鼻則像母親,不過組合方式比較偏向父方。

  少年真的長大了,他有點感嘆。當少年還是男孩的時候,秀秀氣氣的很中性,現在那種清麗跟纖戲已經從五官褪去,顯露出強悍中帶著慵懶的氣息。

  「你像爺爺。」深思之後,他平靜地這麼回答。

  他的回答讓少年臉色稍稍一暗,從鼻腔哼出冷笑。「饕餮,你真是坦然得讓人討厭。問你這個問題,是我的錯。」

  「是嗎?」敲敲膝蓋,他看著少年用力啃了下嘴唇,很自然地將手伸過去頂開太用力的牙關。

  少年又哼笑了笑,壞心眼地伸舌添了他一下。淡然地看著指上的濕痕,他拉回手指在相同的位置也舔了一下。

  愣了兩秒,少年微微脹紅臉,露出不甘心的神采。

  「爺爺的條件是什麼?」他的個性向來不太執著,當然食物除外。提出問題的時候,從來沒有非得知道答案的想法。

  反正問出口對他而言就算結束了,回不回答都由接受問題的人傷腦筋就好。

  「我以為你猜得到。」少年略帶煩躁地彈了下舌,指著那條玻璃騰蛇。「可以碰了嗎?」

  「嗯。」他點點頭將蛇拿起來,另隻手抓過少年的手,將騰蛇放進少年柔軟的掌心裡。「我想做成領帶夾,爺爺送了你一整套西裝是嗎?」

  「嗯......」隨意晃了下腦袋,少年很滿意似地翻看著那條精緻的騰蛇。「他說,我也該像個真正的黑手黨了。」

  「像慶忌那樣?」

  「像慶忌那樣。」少年嗤的聲笑出來。

  「領帶夾好嗎?」他看得出來少年很喜歡這樣禮物,但似乎不太願意接受領帶夾這個成品。

  做成戒指會太大、做成耳飾的話,少年有沒有戴飾品的習慣,玻璃又是易碎品,也許他該做成擺設才對。

  「沒什麼不好,反正不能戴出去。」少年愛不釋手地把玩著還帶著淺淺溫度的玻璃騰蛇,那不經意的語氣中透著兇狠。

  「紐約有敵人?」有力的手指敲了敲工作臺,灰眸往天花板移去,漫無目的地游移著。思考的時候他喜歡這麼做,無關緊要的東西這時後就會充滿安定感。

  「卡尼斯特家族,跟楚倫家族前陣子因為古柯鹼的生意起了爭執。」少年提到家族生意時,總是邊說邊笑,帶著譏誚及很深的惡意。

  「原來是楚倫家族。」這麼說來他前兩天出的那個任務目標,的確是卡尼斯特家族的人,實力也算不壞,才會讓他耽擱到時間無法如期完成禮物。

  「聽說你可愛的小狗受傷了,目標是一個連嗎?」少年嘻嘻笑著,在提到「狗」的時候,唱歌般悅耳的聲音隱約地梗了下。

  「不,只有四個人,維托受傷是因為他最近疏於鍛鍊,還有前一天跟慶忌起了衝突的關係吧!」他很冷靜地分析,反倒讓少年覺得無趣地嘖了聲。

  「哼,慶忌。」少年露出任性的神情,將玻璃騰蛇在掌中轉了一圈後,放回工作臺。「就領帶夾吧!我會在二十歲前戴上的。」

  「為了什麼?」

  「為了爺爺呀!」少年甜膩地彎起唇。

  「什麼時後回來?」他揉揉少年微捲的黑短髮,被厭煩地躲開了。

  「也許不是我回來,而是你們到美國來。」漂亮的五官加上神秘惡意的微笑,少年帶著一種極為吸引人的魅力,關於性的。

  可惜他們是兄弟......偶爾,他會有這種感想。

  「我不想離開義大利。」聽說美國的甜點非常難吃,他絕對不去那種甜點沙漠。

  「為了羅莎琳?」看他毫不遲疑的點頭,少年眨眨眼放聲大笑。「饕餮,你真是不辜負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他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中國的神獸,發音很特別,少年曾經將他的名字中文寫法寫給他看,像圖畫一樣的文字。

  「兇惡貪食的猛獸。」

  「我只是享受美食。」他不認為自己貪吃,要像維托那樣才能稱為貪吃,經常為了多吃一塊蛋糕跟他爭執。

  「饕餮,那不僅是『只是』跟『享受』。」少年紅棕色的眼眸可愛的彎起,跟他記憶裡的小男孩一模一樣。

  「我希望你回來。」他忍不住伸手捏了下少年的臉頰,觸感沒有小時後那種蓬鬆柔軟,有點可惜。

  「饕餮,我們來打賭。」少年這次沒有躲,還帶著笑意的眼眸深處已經射出兇狠的光芒。

  「打什麼賭?」

  「我不會回義大利,而你則會因為我到美國。」

  「賭什麼?」不置可否,他了解的少年,是那種不說沒把握的話、不做沒把握的事、不下沒打握的賭注的人。

  「一個承諾,我贏了你必須要保護我的安危。你贏了,我也會為了你拼命。」

  「為了什麼?」他無法成為浮木,就算少年在怎麼掙扎呼救,他都無能為力。

  少年只是笑笑,對他伸出了手。

  看著那隻優雅漂亮,沒有傷痕的手,饕餮灰色的眸緩慢地游移在少年的臉龐及手掌間,許久沒有反應。

  為了什麼?他敲敲工作檯,過了很久之後才慢慢的搖頭:「騰蛇,我無法保證如果慶忌要殺你,我是否幫的了你。」

  「為什麼提到慶忌?」少年一點也不驚訝,反而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我知道爺爺跟你的秘密,總有一天我們六個人必須要為自己的信念跟對方衝突。」他喜歡這些堂弟妹,但該下手的時候,他也絕對不會手軟。

  那很無奈,當自己不想死的時候,就只能讓對方喪失威脅能力。弱肉強食,對他們而言,這是絕對的真理。

  「真遺憾。」少年的表情卻完全沒有遺憾的模樣。

  從椅子上跳起來,少年擺擺手:「禮物麻煩你讓人送來給我了,下個月四號我就要離開義大利,你會來送我嗎?」

  「會。」

  少年露出燦爛的笑容,轉身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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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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