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驚只有一瞬而已,就算明白是做得過了些,那又如何?想在他身邊的人卻經不起這點小磨難,那還不如別在他身邊。

  心慈手軟總要有限度,就算是他逼得少年不得不下手,最終決定下手的人依然是少年自個兒。在這深宮內苑裡,沒有我不犯人人不犯我這回事,就算是他身為天子,也得處處提防,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少年縮成一團小人球,撒嬌地蹭在雲似懷中,口齒不清地喃喃念著或唱著什麼,誰也聽不清楚。

  「小六。」皇上又淡淡地喚了聲,少年小小的背脊猛地繃起,直往雲似懷裡鑽,他呵呵地低笑了出來。「這樣就傻了嗎?」

  這是朝月太醫問的,從他的方向睨去,恰好能瞧見男子硬氣的脖子,狀甚謙卑地垂俯著優美的弧度。

  「回皇上,卑職尚不能斷言。」用上了卑職嗎?皇上有趣地勾動唇角,輕揚眉。

  這是他的錯嗎?真有趣,用盡辦法要留在他身邊是少年自個兒,他不過就給了機會罷了,真不願意自有許多機會能走,他一直都給著,是少年不願意走。

  心口有些煩悶,皇上依然面色如常,唇邊還是那和暖如風但顯得冷冽的淺笑。「退下吧!既然月太醫無法斷言,朕就只能土法煉鋼試試了。」

  無論是多小的玩物,只要現在他還掛在心上,就不許人碰。雲似同少年的親近,讓皇上心裡浮起淡淡的不悅。

  這兩個人真是被他寵壞了,還記得他是皇上嗎?就是狗都懂得朝主子搖尾乞憐,這兩個人別反咬他一口已經很是尊重了。

  「不要不要!我要娘,我要娘!」少年才瞄見他的手掌微動,整個人縮得更緊,又哭喊了起來,小臉悽慘地在雲似胸前磨蹭。「雲似,雲似,帶我找娘好不好?今兒是我的生辰,娘都會替我摘玉簪花的!雲似,好不好?」

  「母妃。」皇上笑睇著少年一邊驚恐地躲著他,一雙細長的眼卻還是不自覺會朝他瞥來。這麼說,怕的是這張「父皇」的臉了?

  真這麼討這張臉嗎?還真讓他痛心哪!這張臉,好歹是他花費心血讓巧匠精工制做的,「聖主」的臉呀!

  「母、母妃......」少年明顯地抽搐了下,怯生生地順著他改了稱呼。「因為我四歲了,所以要稱母妃唷!」小腦袋用力點了好幾下,薄薄的唇小小的露出微笑,眼眸一片混濁。「雲似,我明兒就能去國子監讀書嗎?娘、母妃說助教們都博學多聞,一定會同我說更多有趣的事兒。」

  「是的,六皇子喜歡讀書,一定能在國子監過得愉快。」雲似溫柔地撫著少年淺色的髮絲,已然散掉的髮髻半掩住少年的小臉,少年噴嚏了聲,小手開始在袖子裡抓呀抓。

  「來。」對於少年的小習慣,三人都清楚,除了雲似外,皇上與月太醫都摸出了手巾。發現皇上的動作,月道然沒將手伸出去,只是不以為然地瞇起眼。

  那是方素色的手巾,月白色的繡了淺金色的皇族圖騰。

  少年又連噴嚏了兩聲,小臉幾乎是埋在雲似懷裡,手還是很堅持地在自己衣袖裡又摸又掏,全然不瞧皇上一眼──不,應該說,他瞧見了皇上伸出手,卻像受驚的小兔子似地,躲得更深了。

  怎麼可能摸得著什麼?這些日子他早讓人把少年慣用的東西全燒了,那些沾了佘雲似跟月道然氣味的東西,怎能出現在他的寢房裡?少年身上又怎能沾染上他以外的氣味?

  小臉纖是露出了驚惶的神采,接著淡眉越蹙越緊,整張小臉皺得跟包壞了的包子似的,皇上睨了雲似一眼,將帕子硬湊到少年頰邊。

  少年還是躲,蹭得雲似都快摟著他摔進床裡了。

  「不要!雲似!雲似!我討厭他!我討厭他!我要找娘,我要找娘!帶我找娘!不要!不要不要!」臉頰被捏住了,少年張大嘴哇的聲哭出來,小腦袋死命亂搖,仍甩不開皇上沒捏痛他卻很牢的手。

  「后臨運。」雲似光要摟著少年免得他掙扎得傷了自己,已然無法分神格開皇上惡意的長指。

  「雲似,鬆手。」皇上笑笑,擰著少年臉頰的指狠狠扭了一把,蒼白的臉頰因為哭鬧漲得通紅,這一捏之下隱隱像是泛了些淡紫,少年嗚咽聲,掄起小拳頭敲打皇上的手臂。

  「好痛!好痛!你、你是壞蛋!為什麼要欺負我,我要找娘!我要找娘!」少年哭的全身顫抖,聲音都模糊了,好幾回像是咬著舌頭似地發出咽著的聲音。

  「你的母妃死了。」鬆開了柔嫩的頰肉,皇上的手指滑往少年小巧的下顎,長指輕勾將小臉抬了起來。「離非,小六,這世上朕是與你最親的人了,魯姮君已經死了。」

  輕柔的笑語暖若春風,少年抖了抖肩,哭聲嘎然而止,紅腫的眼眸驚惶地亂眨,嘴唇微張著輕輕蠕動。

  啪!一聲,雲似毫不客氣地打掉皇上勾著少年的手。「你想怎麼?」

  「朕想怎麼?雲似,你這可是重罪呀,對朕這樣不客氣。」搖頭嘆氣,皇上揉揉手腕,他儘管會武但比起雲似來可不是什麼能放在嘴上得意的事情,這一下毫不節制,手腕的骨頭像要裂了似的一陣火辣。

  「你打算怎麼著?」雲似安撫地輕拍著少年瑟瑟發抖的身子,大有一種要把人帶走的意思。

  「佘雲似,你選了月道然,亦或想反悔?」握著發疼的手腕,皇上滿臉興味地瞧著少年月發蒼白的臉,黑眸伸出淡淡的溢出些許爆怒。

  「不......」一提到月道然,就算是雲似也遲疑了起來。「你想怎麼?」

  「留下小六,你同月道然先退下吧!得服什麼藥,煎來了讓朕盡些『情人』該有的貼心。」

  情人兩個字,月道然秀美的眉硬是擰了下,頗不以為然地悶咳聲。「皇上,六皇子是您的皇子。」

  「兒子都爬上父親的床了,還皇子嗎?」嗤笑聲,皇上一眼也沒瞧月太醫,定定地鎖著小臉上露出既痛苦又疑惑神采的少年。

  淡淡的,就連痛苦也讓他覺得太淡了,這大概是少年所能做的最大反抗,裝瘋賣傻得不讓他接近。好吧!就然是父親及兒子,偶爾也該寵疼寵疼才是。

  他伸出手,雲似儘管不樂意,還是低下頭在少年耳邊低聲安撫了幾句。窄小的肩膀一抽一抽的,紅腫的眼眸染上濃濃的恐懼。

  似乎被嚇傻了,少年動也動不了,只有雙手緊緊扯著雲似的衣袖,緊得指彎都泛成死白。

  「雲......雲似......」費盡了力氣,少年才顫抖地喚出這個名字,小臉又一扭,終於不再淡得像能被吹散的幻影。

  「六皇子請不用害怕,雲似很快回來。」

  「娘呢?」小臉上的表情慢慢的恍然了,細長的眸依賴地瞧著雲似,連眨一下都不肯。「娘呢?娘在同離非玩遊戲嗎?雲似,娘會躲在哪兒?我老是找不著娘呢!」

  「雲似回來了就陪六皇子找找。」餘光所見,皇上不但沒有不耐煩的神采,反而露出興味津津的模樣,雲似不自覺扯起眉心。「后臨運,你別多嘴。」

  「這是命令朕還是威嚇朕?」

  「雲似,告訴我好不好?偷偷說,讓我找到娘,我會很乖很乖,絕不再偷偷將苦菜吐在水池裡了,雲似,同我說說好不好?」少年倒理都不理會雲似及皇上之間的暗潮洶湧,小心翼翼地撒著嬌。

  眸子雖說是望著雲似的,但就連雲似也不確定少年究竟望著那兒。

  「好,皇子乖乖的等雲似,一會兒就告訴您好嗎?」就算是那相依為命的四年,雲似也從沒這樣溫柔地哄過少年,那雙紅種水霧的眸輕緩地眨了眨,滿足地點點頭。

  「離非是乖孩子,離非什麼都會乖乖聽乖乖做,你一定要跟娘說,離非最乖了,很乖很乖,所以娘別再躲了,生辰都快過了,晚上還要同月娘許願呢!」緊抓不放的手微微鬆了些,離非抱著自己的膝頭縮成一團小人球,身子往後退呀退擠在內床的邊角。

  「小六許了什麼願?」皇上也撩起一袍上床,沒多接近離非,只是把人皮面具給揭開了。

  「許什麼願?」少年愣愣地重複了一回,小腦袋晃呀晃的,像是快睡了似的,但神情卻不安穩,隱約帶著畏懼及煩躁。「為什麼要問我許什麼願?那不能說,說了就不會成了,你知道嗎?這是娘說的。」

  「哦?不是雲似說的?」皇上盤著腿,上身微微往前傾,皇袍雖未褪下,但前襟已先扯開了。

  又一愣,少年的神色開始慌亂,臉從膝頭抬起來,淡色的髮圈著臉頰,看起來更加年幼無辜,半點都沒有十八歲的模樣。

  「你......」少年咬咬唇,身子又縮了縮,眼眸快哭了似地直往一旁瞧,卻找不到雲似跟月太醫。

  「你?」皇上一笑,就算任不出父皇也該認出「臨」不是嗎?畢竟,少年可是用盡苦心,委曲求全地戀著臨呀!

  「你、你......」少年眨了好幾回眼,臉色越來越慘白,窄小的間抖呀抖的像要散了。「你是誰?」

  笑容似乎還留在皇上唇角,但實則上已然消逝了......美眸一瞇,男人的動作快如鷹隼,猛地逼近在少年眼前,額貼著額、鼻蹭著鼻,少年像喘不過氣了,死命要往牆裡躲。

  「您說呢?六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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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不太有玩弄后臨運的心情
果然,小六欺負起來最開心了 ̄▽ ̄)/***\( ̄▽ ̄
我想寫H呀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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