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三點的電話......很吵很爛而且非常幹!媽媽沒教過,早上八點之前,晚上十點之後打電話給別人很不禮貌嗎?要不要他幫忙教育一下!

  抓過被子蒙住頭,因為過去工作關係,帥昭民一直習慣晚上也開著手機。但是他辭職了,就算電話響到沒電他也不打算接。

  兩三分鐘後,電話鈴終於停歇,他也被棉被悶的受不了,探出頭呼!的吐了口大氣。

  關機......手在床頭櫃摸呀摸的,手指才剛碰到手機,電話鈴又響了。

  幹!誰這麼熱情,非找到他不可,是打算送他錢還是太無聊想被他罵?半夜三點不睡覺,這麼無聊大可以去酒吧找人陪啊!看是要上床還是要喝酒或者互砍他都沒有意見!

  抓過電話,沒戴眼鏡只能隱約分辨閃爍的來電顯示電子文字,是......布列尼......的樣子。

  那可以不用接了。直接將電池拆掉,空殼子顯得有點落寞,但比不上他寶貴的睡眠,被遠遠的扔到窗邊的沙發椅上。

  翻個身,在不壓到傷口的姿勢下,他打個哈欠繼續夢周公,剛剛那盤棋還沒下完,沒贏之前他不打算離開。

  深夜的寧靜並沒有很久,不知哪裡的野狗拉著嗓子開始吠叫,嗷嗚嗷嗚的淒厲又響亮,尖銳得讓帥昭民太陽穴一陣抽痛。

  窗戶是半開著,早知道應該要關上才對,他不應該偷懶......再次把頭整個縮近被子裡,聲音變得微弱,但呼吸聲卻清晰了起來。

  被吵醒後他總是很難入睡,開始莫名在意周遭的各種聲音......他媽的!三更半夜打什麼鬼電話!

  一股怒火冒上心頭,他用力扯掉棉被,胸口的傷跟著抽痛起來,忍不住又咳了起來。呼吸還沒順過來,家用電話也響了。

  陰魂不散!他跟騰蛇‧布列尼有熟識到半夜睡不著聊天的地步嗎?就算是瑟也從來沒這樣過!

  一想到瑟,他不自覺咬了下嘴唇。

  這下子不可能睡了。煩躁地搔著髮,他慢吞吞下床,拖著身體走到窗邊沙發,撈起一旁小桌上的無線電話機子。

  「喂?」早知道應該把電話也放在床頭櫃上......沒有戴上眼鏡的視界裡模糊一片,每樣東西都只剩灰暗的色塊。

  『帥律師,睡了嗎?』騰蛇低沉像是吟唱般的聲音透過機械,還是極為悅耳,但依然非常沒有禮貌!

  要不要回小學重新學習公民與道德!半夜不睡打電話問後別人睡了沒有,這是什麼道理?腦帶進水嗎?

  「托福,醒了。」原本想直接倒坐在沙發上,卻想起剛剛似乎隨手把手機扔過來,他不想在身上繼續增加傷口。

  男人低低笑了,接著是吐煙的聲音。『抱歉,只是想到了幾件小事,想跟帥律師聊聊。』

  「布列尼先生,雖然很抱歉,但我已經跟公司辭職,明天老闆應該會派人接替這件案子。」不管是不是既定的事實,總之先講先贏。

  『哦?那個打算要跟我為敵了?』主詞用的不是人而是物品,帥昭民忍不住笑了。

  「那是為敵嗎?布列尼先生,世界上沒有呼風喚雨這件事。」雖然聽得很爽,可是畢竟拿了老闆七八年薪水,總是要講句公道話。

  『帥律師,你問過我娑羅是嗎?』男人只是哼笑了兩聲,便強硬的把話題帶到自己身上。

  反正被吵到睡不著,就當床邊故事好了。

  打個哈欠,帥昭民摸回床上,剛躺近被窩裡,肌肉就泛出一種帶著酸澀的放鬆......啊!明天一定要睡夠本才行!

  「是,您說過那顆子彈屬於娑羅小姐所有。」聲音有點悶,懶洋洋帶著可愛的鼻音。

  『她可是我可愛的妹妹。』妹妹嗎?帥昭民偷偷哼了聲,腦子裡很快浮出那張照片,娑羅是個有紫羅蘭色眼睛,像洋娃娃般可愛的小女孩,神情卻帶著獸性。

  所謂可愛的妹妹應該要像昭安,溫柔體貼、堅強又帶著矛盾的脆弱纖細,雖然不太會撒嬌卻可愛到不得了!靠!那頭偽草食性猛獸到底哪裡好?憑什麼把他可愛的妹妹吃乾抹淨還打包外帶!

  「恕我直言,您可愛的妹妹打算要殺你,若不能證明這一點,檢警方會很樂意將您送近監獄裡。」當然,他也很樂意,天下太平還有甚麼不好?

  這個男人就算進監獄大概也可以君臨天下吧!不知道費奇會不會想辦法跟進去,畢竟是他最喜歡的「主人」啊!

  輕輕打個哈欠,被窩裡耳邊男人的低笑跟輕緩的呼吸聲異常清晰,卻不讓帥昭民覺得吵,反而開始有了睡意。

  一定是剛剛下床又走回來,身體累了所以又想睡了吧!當然,騰蛇悅耳的聲音也頗有搖籃曲的作用......難得的正面意義。

  『我不可能把娑羅供出來,她是我的家人。』低語語呼吸的間隙裡,隱約加入了豎琴的樂音,很優美沒錯,他也知道半夜有人喜歡在夜深人靜中欣賞音樂,但可以不要找他同歡嗎?他寧可聽「一瞑大一寸」,長到天上都沒關係。

  「好吧,這是您的決定,請您向接替我的人表達這個意見,看他打算用什麼手段幫忙。」他很安於當平民老百姓,並不想知道黑手黨的想法。

  『我想確定他是為了幫我還是為了殺我。』那關他屁事?縮在被窩裡打個哈欠,帥昭民眼睛幾乎完全閉上,連回應單音節都有點懶。

  既然是競爭對手,又為什麼要幫他?既然有證據,又幹嘛為了所謂的「親情」還是「倫理」而不公布,這是要律師怎麼打官司?騰蛇幹嘛不乾脆派人拿槍去轟掉檢察官庭院裡的那片玫瑰花,威嚇檢察官結案?

  用不法的手段,想壓下多少案子都可以吧!要不是身為律師,帥昭民很想乾脆這樣建議,他原本就不是什麼很有正義感的傢伙,能不麻煩最好。

  「布列尼先生,您把意見告訴接替的人好嗎?雖然很抱歉,但這與我無關。」

  『為什麼?』音樂的聲音稍為大了點,帥昭民腦中很自然浮現出騰蛇赤裸著上身,也許有披件浴衣或睡袍,一手拿著電話、一手夾著菸,坐在皮製躺椅上,旁邊的小桌還放著酒杯,愜意享受腿邊可能還趴著費奇的模樣。

  「因為......」大大哈欠了聲,帥昭民嘟噥兩聲,意識已經開始飄遠,他很想撐到講完電話,然而實際上他不需要這樣強迫自己。

  又沒有錢賺,就算有現在也是下班時間,律師並不是24小時便利商店。究竟騰蛇這男人對律師抱有什麼奇怪的幻想?從第一次見面到現在,真的把他當律師了嗎?

  『帥律師明天有空嗎?』似乎也感受到他的睡意,也可能是太愛睏的錯覺,騰蛇原本就像吟誦般的聲音放得更輕,輕柔的語調讓帥昭民的睡意更濃烈。

  「嗯......一點......」

  『好,那明天一點,我去帥律師家拜訪。抱歉,打擾了,請好好休息。』

  電話斷了,他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一點?一點什麼?一點來拜訪他!模糊的意識猛地驚醒,帥昭民一把握住嘟嘟響的話機,張口結舌連一個字也罵不出來。

  「喔......幹拎娘......」超空虛......

  他是有一點空沒錯,誰說是一點有空了!這條蛇竟然趁他半睡半醒的時候設計他!好不容易凝聚的睡意,這下又全部沒了。

  靠!想找就一定要被找到嗎?想都沒想!

  爬下床,雖然單手不太方便,帥昭民還是脫出大背包,將換洗衣物跟盥洗用具整理好,再一次「策略性撤退」。

  傷好之前他不想再跟騰蛇‧布列尼有任何接觸,傷好之後也不想。

  雖然這麼討人厭的當事人是第一次遇到,但其實還不到非得一逃再逃的地步,昨天在哥大會面之前,他也認為自己可以完成工作在辭職。為什麼會突然決定閃人呢?

  大概是在了解布列尼家的爭奪戰細節後,他就決定不玩了。要硬碰硬不是不可以,他相信繼續跟騰蛇耗下去,最後贏的還是他。但是......若跟黑手黨的家務扯上關係,這就不是一個人光靠勇氣意力就可以應付的了的。

  更何況他沒有所謂的勇氣跟毅力,只有很糟糕的脾氣。

  拖著背包走在冷清的深夜街道上,也許躲到飯店不錯,住個十天半個月後再回台灣。

  才想伸手攔計程車,眼尾餘光瞄到窈窕的人影,輕巧地走到他身邊。

  「帥昭民律師嗎?」甜軟的像糖果,但有顯得冷淡的細語,讓帥昭民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

  「不是。」面不改色的否認,他推推眼鏡看著身邊的人。

  是個年輕女性,一身白色洋裝,搭配著米黃色的圍巾,柔軟的秀髮是淺咖啡色,帶點微捲披散在肩頭。

  「不是嗎?我以為我不會認錯人。」女人面對他,美麗的眼睛是紫羅蘭色,因為微笑的關係輕輕瞇起。「你認識帥律師嗎?」

  這個問題問出口不覺得奇怪嗎?又不是小說漫畫,路上隨便抓個路人都會剛好認識你要找的人。

  「抱歉。」忍著痛聳肩,帥昭民不動聲色退開半步,謹慎地觀察著女人也留意路上的行車。

  偏偏在這種時候,滿街跑的計程車一輛也看不見!靠!

  「先生您要去旅行嗎?」女人隨著他近了半步,保持雙方之間微妙的距離。笑容是很美麗溫柔的模樣,但紫羅蘭眼瞳深處的光芒,帥昭民很熟悉。

  幾乎跟騰蛇一模一樣。

  六個孩子裡,娑羅不就是紫羅蘭眼珠嗎?今年才25歲,年紀上也差不多......

  「抱歉女士,這是我的私事。」掌心裡微微冒著冷汗,表面上帥昭民還是不動聲色,溫文的微笑。

  女人輕柔的笑著,在冷夜裡那樣的笑聲很讓人著迷,會令人想起賽蓮的魔性歌聲。

  「相逢也是有緣,既然要度假,何不來我的飯店做客呢?也許先生您喜歡地中海風情?」女人歪著頭,細柔的髮絲從雪白的臉頰邊散下,她伸手去撩,手腕上有快深紅色的痕跡。

  「不,我喜歡的是......」

  「帥律師,我喜歡聰明人。」來不及說完的話被打斷,紫羅蘭色眼瞳裡的兇殘不再掩飾,但女人依然美得讓人臉紅,跟騰蛇一模一樣。

  「為什麼找上我?」帥昭民完全不能理解,他不過就是個律師。「我已經不負責騰蛇
布列尼先生的案子。」

  女人清脆的笑著,輕抬起手一輛加長型禮車悄然無生的開來。「帥律師,也許找個溫暖的地方談談,會讓您比較容易接受。」

  「是嗎?」無奈地勾起嘴唇,這難道是他近五年來都無法回家掃墓的懲罰嗎?各位爺爺奶奶,是他的錯!等回台灣一定準備好三牲四禮大肆祭拜,現在可不可以放過他?


----

人在江湖呀!
身不由己XD


arrow
arrow

    黑蛋白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