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裡總有些傷痕,或者你可以說那叫做「黑暗面」,又或者你可以說那只是「過去的歷史」,騰蛇就是這麼認為的。

   但無論你到底認為那是什麼,總之那些被藏匿起來的東西,能不碰最好不要碰。人生,總是往前走的,說實話往後看一點意義也沒有,更沒有道理可言。至少,騰蛇就是這麼認為。

   他對於被過去的歷史困住無法前行這種行為,絕對不會給予任何同情。如果那個歷史痛到無法承受,就想辦法把根源解決掉。像他解決了爺爺的問題,也解決了母親留給他的背影,他的人生一片光明。

   即使,偶爾,夜裡他會因為母親坐在陽台上,看著遠方的側面從夢中驚醒;偶爾,他會對饕餮是個「父親」這件事情,嗤之以鼻;又或者偶爾,他會在兩個可愛的雙胞胎兒子安靜的坐在他身邊,陪著他看書或聊天時,感到無法呼吸。

   但一切都很好。

   他目前的生活,是他靠自己擺脫過去的糾纏得來的,任何被困住的人都不值得同情,那只會讓他心中的惡意勃發,用甜膩的語言包裹粹毒的刀刃,一次一次捅進那流血的傷口。

   還有什麼比這更有趣嗎?

   「應該有不少。」坐在他眼前的男人穿著神父的黑衣,拿下眼鏡揉了揉鼻梁後,重新架好眼鏡,平靜誠懇的看著他。「騰蛇,你知道,我是個神父不是個心理醫生,我只能聽你傾訴無法給你建議。」

   「這正是我需要的。」騰蛇舒適的靠躺在沙發裡,雙手支成一個三角形,擱在膝蓋上。

   神父輕輕嘆口氣:「好吧,你願意說總比不說好,為此我感謝天主讓你遇見了帥昭民。」騰蛇聞言揚起眉,神父搶先用手勢阻止他開口:「不,別否認,你來找我肯定跟他有關係,你想告訴我什麼?」

   哼了兩聲,騰蛇調整姿勢,用側面對著神父。

   「我不見得要因為他才來找你,我是虔誠的教徒,你是個神父,我隨時可以找你告解。」如果帥昭民在,肯定會翻白眼罵他幼稚,光這麼想他就忍不住笑容。

   「那麼,這是告解?」

   「不是。」迅速對他露出一個壞笑,騰蛇再次別開頭,一臉專注的看著牆上掛著的十字架。

   「或者你是想聊聊那些『過去的歷史』?」神父依然很有耐性的諄諄善誘著。「最近出現了某個人或某件事,讓你很想攻擊他?」

   「不,我最近很……幸福?」騰蛇的眼神飄移了下,往下垂落在自己的左手無名指上,銀白金屬在午後柔和的陽光下閃閃發亮。

   「這很好,至少你現在可以這樣評論你自己。」即使用的是問句,神父仍感到非常欣慰。

   騰蛇嗤笑,用手掌蓋住那枚戒指。「那也不見得,他最近有事情瞞著我。」

   「喔?」神父握起雙手,身體朝騰蛇坐近了一些。「你感到不安嗎?或者,你用語言攻擊了他?」

   「我想你真的不了解帥昭民,他可以用口才殺人,並且讓那個人心甘情願掏錢出來付給他。」騰蛇又調整了下姿勢,將手肘頂在扶手上,用曲起的手指支撐下巴。

   「他是個好律師。」

   「他確實是。」修長的手指在下巴上滑了幾下,騰蛇端正起姿勢:「我並沒有感到不安,也沒有用語言攻擊……不,我確實是用語言攻擊了帥昭民,但他也反擊了。這不是我來見你的原因,而是他有事情瞞著我。」

   神父點點頭,很體貼的沒提醒騰蛇,同樣的話他已經說了第二遍。可見,這件事情確實很困擾他。

   「就這樣了。」騰蛇瞄向牆上的掛鐘,從沙發上站起身。「我和家人們有個晚餐約會,先走了。」

   「好吧。」神父跟著起身,沒有阻止會挽留,也沒有要問出更多事情的意思,只是上前捏捏騰蛇的肩膀。「歡迎你隨時來訪。」

   「我客氣過嗎?」臨了,騰蛇壞笑道:「差點忘了提醒你,下個月家裡有個宴會,我不知道是誰生日或者誰結婚或者誰死了,你會露臉嗎?親愛的堂兄。」

   「下個月是蘇菲亞奶奶的生日宴會,我會出席。」

   「一個布列尼家的人?」似乎不戳幾下親近的人,騰蛇就會全身不舒服,這大概也是他生活的樂趣之一。

   「一個神父。」早已習慣,神父溫和的笑答,替他拉開了門:「路上小心,願天主保佑你。」

   「如果他還記得的話。」

 

※※※

 

   他們每週總會有兩三天在外晚餐,騰蛇想過要漸漸減少次數,他最近的廚藝勉強上得了台面,令他非常有成有感,總希望有機會可以大顯身手。

   至少,孩子們很喜歡他的肉醬麵。

   秋末的南義氣候宜人,帥昭民一如往常被工作耽擱了,騰蛇決定先自行散步過去。

   在距離餐廳大概不到200公尺的地方,騰蛇注意到街燈下有個人,對他揮了揮手。

   那是個東方男人,穿著深色襯衫,領帶已經拿掉,扣子解開了兩顆,露出線條優美迷人的頸部,以及一些鎖骨。下身是合身的西裝褲,流行的窄版剪裁,將修長的腿部曲線展露到極致,當他們優閒的交錯的時候,騰蛇很難不想像力飛騰。

   「昭民。」他走上前,在那帶著笑的臉頰上落下一吻。

   「嗨,陌生人。」帥昭民輕聲笑著,用電影台詞打招呼,彷彿唱歌般輕柔又美好。

   挑眉,他將唇滑向帥昭民的唇角,低聲回道:「嗨,陌生人。」

   一個吻是這麼的自然,即使是在街道上,來來去去的行人難免會側目,但他們還是吻在了一起,難以自制的吸吮對方的舌頭,直到喘不過氣為止。

   他們分開,額頭仍貼靠在一起,急促的呼吸交融著,混合著他們低低的笑聲。

   夜晚的揭幕,沒有能比這要更美好的了。

   「孩子們呢?」當他們依依不捨的分開,改挽著對方的手繼續最後的200公尺路程時,騰蛇問。

   「今天晚上沒有孩子們。」

   「為什麼?」騰蛇停下腳步,餐廳已經在三步之外了,他的直覺卻叫他現在立刻轉頭離開。

   「好吧,我向你坦白,今天晚上沒有孩子,但仍然有另外兩個人會跟我們一起晚餐。」帥昭民緊緊扣住騰蛇的手,還非常小人的用西裝外套蓋住兩人現在正在角力的部位。「乖孩子,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跟叔叔進去吧。」

   「理查叔叔,你的耳朵怎麼這麼尖?」騰蛇瞪著帥昭民皮笑肉不笑,他試圖要抽走手臂,但帥昭民用來扣住他的力氣太大,而他……好吧!他不願意扯倒這個大野狼叔叔。

   並不是捨不得!

   「為了聽清楚你的呻吟啊。」要比沒臉沒皮,帥昭民從來就不遑多讓。

   「帥昭民。」直覺嗶嗶嗶嗶的不斷尖叫,騰蛇知道自己有能力掙脫,最後卻只能被帶著走到領位員的面前,咬著牙低吼東方男人的名字。

   如果是私底下,他不會對愛人客氣,不如果說是私底下,他會把任何言語或肉體的衝突,都當成情趣。但,若是在公眾場合,他……哼!他的毒牙確確實實的被拔光了。

   帥昭民向領位員報上自己的名字後,才轉頭對騰蛇微笑道:「親愛的,這不是什麼大事,我只是帶你見我父母而已。」

   騰蛇想,自己應該是老了才會聽到「父母」這個詞。

   「你不能怪我這樣設計你。」帥昭民仍拉著他跟在領位員身後走,一邊竊笑似的說:「我們在一起快要十年了,而你一次也不願意跟我父母見面。我想,以後如果安德魯或安迪的另一半也不願意跟我們會面,你會開心到睡不著。」

   「我們在一起才七年半。」騰蛇很難得感到如此慌亂無助,伶牙俐齒都鏽到快化成灰了。

   一對東方夫妻帶著熱情歡迎的笑容,從坐位上站起身來。

   騰蛇不知道自己怎麼走過去的,但他想:原來,帥昭民的五官是從母方繼承過來的,而那溫雅的氣質,則完全像是父親。

   他好像快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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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寫他們親吻那邊,這篇大概是最清水的一篇,只有最後來上一發吧XDDDD

醜媳婦見公婆,越看越有趣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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